彩陶是中國史前文化的重要特征之一。
自前仰韶時代開始,各地區之間的文化交流便日益密切。
從距今5500年前后開始,更出現過以廟底溝仰韶文化彩陶的傳播為標志的第一次大范圍的文化整合過程,把黃河、長江和西遼河等地區聯系在一起,密切的交流使得中國各主要文化區在基本經濟特征和基本文化特征上具有了重要的共同點,各地區間的一體化進程得到了有力加強,形成了一個有別于周邊地區的交互作用圈,這也就是張光直先生所說的“中國相互作用圈”,最終形成中華文明多元一體的特征。
彩陶因時間的不同,分別屬于不同的文化類型。
仰韶文化距今大約7000年左右,是我國新石器時代彩陶最豐盛繁華的時期。它位于黃河中游地區,以黃土高原為中心,遍及河南、山西、陜西、甘肅、河北、寧夏等地。
此彩陶盆呈紅色。敞口鼓腹,下腹內收成平底。外壁下半部素面,上半部飾黑彩的渦紋、圓點紋與弧線三角紋等圖案,構成組合變化十分復雜的紋飾帶。
圖案強調深黑彩與淺色地之間的明暗對比,運用柔美的曲線進行繪畫,以多樣化的圖形元素進行排列組合,打破等分與對稱布局手法,實現圖案旋轉與流動的韻律和節奏。
彩陶盆是仰韶文化廟底溝類型的標志型器物。廟底溝類型以精美的彩陶花紋著稱,除了少量蛙紋和鳥紋外,大量是以黑色圓點、鉤葉、弧邊三角及曲線組成的帶狀紋飾,有的還帶有紅、白底色,有行云流水、無窮無盡的意境。廟底溝類型彩陶藝術的另一個與眾不同之處還在于黑彩紋樣之間的空白區域也是圖案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空白與圓點、線條等配合又構成了一支支爭相綻放的絢麗花朵形圖案。無論黑彩形式怎樣變化多端,總能在濃墨重彩之間找尋到花朵或枝葉的痕跡。研究表明這些主要的花卉紋應是由鳥紋發展而來。
在長期演化過程中,寫實風格的鳥紋逐漸演變成抽象的幾何形,這些幾何形紋飾又構成了復雜的花卉圖案等。晚期彩陶盆上的紋飾更是擺脫了早期的對稱格式,成為活潑自如的動態圖案。這些花朵形象一般被認為是當時氏族部落的圖騰標志。
這一地區的仰韶文化中,陶器的90%為紅陶,以曲腹碗、曲腹盆、小口尖底瓶、斜沿罐、釜、灶等為代表,紋飾包括繩紋和彩紋。彩紋大部分以圓點、曲線、渦紋、弧線、三角渦紋、方格紋組成,圖案富于變化。這是一件有代表性的彩陶。
此彩陶盆呈紅色,口沿處繪間斷黑彩帶,內壁以黑彩繪出兩組對稱人面魚紋。人面呈圓形,頭頂有似發髻的尖狀物和魚鰭形裝飾。前額右半部涂黑,左半部為黑色半弧形。眼睛細而平直,似閉目狀。鼻梁挺直,成倒立的"T"字形。嘴巴左右兩側分置一條變形魚紋,魚頭與人嘴外廓重合,似乎是口內同時銜著兩條大魚。另外,在人面雙耳部位也有相對的兩條小魚分置左右,從而構成形象奇特的人魚合體。在兩個人面之間,有兩條大魚作相互追逐狀。整個畫面構圖自由,極富動感,圖案簡潔并充滿奇幻色彩。
古代半坡人在許多陶盆上都畫有魚紋和網紋圖案,這應與當時的圖騰崇拜和經濟生活有關,半坡人在河谷階地營建聚落,過著以農業生產為主的定居生活,兼營采集和漁獵,這種魚紋裝飾是他們生活的寫照。
仰韶文化的彩陶圖案中有大量的動物形紋飾,如魚、鹿、蛙等,以魚紋最為典型。人面魚紋彩陶盆是公認的彩陶藝術精品。類似內容的彩陶盆在遺址中出土了很多件,多作為兒童甕棺的棺蓋來使用,很像一種特制的葬具。人面由人魚合體而成,人頭裝束奇特,像是進行某種宗教活動的化妝形象,具有巫師的身份特征,因此這類圖畫一般被認為象征著巫師請魚神附體,為夭折的兒童招魂祈福。也有人認為人面與魚紋共存構成人魚合體,寓意魚已經被充分神化,可能是作為圖騰來加以崇拜。
此船形彩陶壺為盛水器,屬于隨身攜帶的水壺類物品。
壺身形似菱角,頂部有杯狀壺口,兩個圓環形器耳分列于兩側肩部。在壺口下方、器耳之間的壺體側面以黑彩繪制網格紋,網格的兩側還有魚鰭狀的三角形紋飾等。陶壺造型由仰韶文化常見的小口尖底瓶轉化而來, 基本是將縱向的瓶身橫置并稍加變形,將瓶口移到壺身的中央,再將本位于瓶身兩側的對稱雙耳移到壺身的肩部而成。
陶壺兩端如船形上揚,尤其是壺身裝飾網紋,極似從河里收網捕魚或者捕魚結束將網搭在船邊晾曬的情景,從造型設計到裝飾紋樣,都讓人聯想到漁船、漁網、捕魚活動等水上生活場面。
在新石器時代,人類捕魚的能力已經顯著增強,大量魚鏢、魚鉤、網墜等捕魚工具被發明出來,有些地區還修造了存儲魚類的窖穴等。從事這些復雜的活動離不開舟船的協助。遠古時期舟船均為木質材料,容易腐爛,很難看到完好的實物。長江下游地區出土過獨木舟及少量船槳等,資料多不完整。船形彩陶壺是一個獨木舟的模型,是人們制造原始舟船、網具并掌握捕魚技術的真實寫照。
馬家窯文化制陶業非常發達,其彩陶繼承了仰韶文化廟底溝類型爽朗的風格,但表現更為精細,形成了絢麗而又典雅的藝術風格,比仰韶文化有進一步的發展,藝術成就達到了登峰造極的高度。
此彩陶盆呈橙紅色。上腹部弧形,下腹內收成小平底。口沿及外壁以簡單的黑線條作為裝飾。內壁飾三組舞蹈圖,圖案上下均飾弦紋,組與組之間以平行豎線和葉紋作間隔。舞蹈圖每組均為五人,舞者手拉著手,面均朝向右前方,步調一致,似踩著節拍在翩翩起舞。
人物的頭上都有發辮狀飾物,身下也有飄動的斜向飾物,頭飾與下部飾物分別向左右兩邊飄起,增添了舞蹈的動感。每一組中最外側兩人的外側手臂均畫出兩根線條,好像是為了表現臂膀在不斷頻繁地擺動的樣子。
舞蹈者形象以單色平涂手法繪成,造型簡練明快。三組舞人繞盆一周形成圓圈,腳下的平行弦紋,像是蕩漾的水波,小坡盆宛如平靜的池塘。歡樂的人群簇擁在池邊載歌載舞,情緒歡快熱烈,場面也很壯闊。
關于舞蹈內容說法較多,有認為是遠古時期氏族成員在舉行狩獵歸來的慶功會,跳著狩獵舞;也有認為是氏族成員裝扮成氏族的圖騰獸在進行圖騰舞蹈,舞蹈者頭上及身下的飾物,是人們為象征某種動物而戴的頭飾和尾飾;更有認為是在進行祈求人口生殖繁盛和作物豐收的儀禮舞等。一般認為舞蹈圖真實生動地再現了先民們在重大活動時群舞的熱烈場面。
此彩陶罐呈斂口鼓腹的甕狀。口沿外側有四個鉤狀泥突形成四系,腹部兩側有對稱的環狀耳。器表飾黑彩,上腹部有旋渦紋繞器一周,在2個大旋渦紋之間各再繪出2個小旋渦紋, 旋渦紋帶以下有一周水波紋帶和弦紋帶加以承托。整個畫面既像水面被雨滴擊起的層層漣漪,又仿佛是湍急的河水激流涌動而形成的一個個大小旋渦。此陶罐以其紋飾精美成為馬家窯文化的代表作,被譽為"彩陶之王"。
馬家窯文化的彩陶藝術形式非常繁縟,多用黑色等粗的線條,采取平行、彎曲或交叉等組合方式繪制。比較經典的圖案為幾何形的同心圓和旋渦紋等,并有大量鳥紋、魚紋、蛙紋和蝌蚪紋等動物紋樣。人們將自然寫實的景象逐漸轉化為抽象化的符號圖形,再以行云流水的藝術形式表現出來,其可觀賞程度妙不可言。
此時的彩陶制作早已專業化,有專門的制陶工匠,在很多遺址中都發現密集的窯場以及研磨顏料用的石板、分格的調色陶碟和顏料等繪畫工具。馬家窯文化的先民們既繼承又創新地發展了仰韶文化的彩陶技藝, 從而把中國遠古時期彩陶藝術再次推向一個更加多姿多彩的盛世。
半山類型的彩陶器,多為罐、壺。造型飽滿近似球,足內收,腹近直線,由于器型的下半部內收,裝飾都集中于上半部。
半山類型的彩陶,是在馬家窯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比馬家窯更豐富;她的繁榮昌盛、雍榮華貴的風格是由飽滿器型上的旋動結構的紋飾,黑紅相間的色彩,線條的粗細變化,及鋸齒紋、三角紋的配合,大圖案里套小圖案形成的。旋轉而連續的結構,使幾個大圓圈一反一正,互相背靠,互相連結,有前呼后應、魚貫而行、連綿不斷的效果,顯示一種融合、纏綿的氣勢。與器型共同構成一種雄偉宏大的氣勢。半山期,是我國彩陶文化的高峰階段,顯示博大、成熟的特色。
馬廠類型彩陶,1924年秋發現于青海民和馬廠塬,主要分布于青海、甘肅等地,器形基本沿襲半山類型的造型,但較之半山彩陶顯得高聳、秀美。出現了單耳筒形杯,耳、紐的造型富有變化。其年代約為公元前2350~前2050年。紋飾有同心圓紋、菱形紋、人形蛙紋、平行線紋、回紋、鉤連紋等。
大汶口文化是分布于黃河下游一帶的新石器時代文化,因山東省泰安市岱岳區大汶口鎮大汶口遺址而得名。分布地區東至黃海之濱、西至魯西平原東部、北達渤海北岸、南到江蘇淮北一帶,基本處于漢族先民首領少昊氏的地區,為山東龍山文化的源頭。
此彩陶背壺呈紅色,高領、圓腹、平底。壺的腹部很有特色,一面鼓腹,另一面扁平,兩側各有一個對稱的環狀耳,鼓腹中部與扁平面相對的部位還有一個帶橫向穿孔的鼻形小鈕。壺面施彩,圖案絢麗。先以黑彩描繪出基本的圖案花紋,再用白彩在黑彩上勾勒輪廓或以圓點紋飾等進行點綴。圖案由上至下分為幾個部分,分別形成不同的紋飾帶。最頂部位于口沿外側,繪三個等距離的黑白彩同心圓。肩部由兩條平行線構成一個圖框,內填多個黑地白彩渦紋。腹部飾大塊的三角紋,一正一反交錯排列,構成連續的紋飾帶。底部繪兩道橫向平行排列的聯珠紋,均為在黑地上添加的白色亮點,對比非常鮮明。
背壺是大汶口文化特有的水器,可以盛水或用來汲水,固定在背上,行走時不用擔心壺內的水濺出或傾覆。背壺腹部的一側面加工成扁平造型,擴大了壺身與人體接觸的面積,既增加了穩定性,又避免了鼓腹對人體的壓迫,在實用性與舒適度方面都進行了創新。大汶口文化的背壺多為紅陶,一般素面不加修飾。這件彩陶背壺被發現于墓中,體積小巧,外觀華麗,顯然非實用器,可能是一件專門制作的明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