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大學上海美術學院副院長、中國工藝美術學會
青年工作委員會副主任金江波主旨演講
既然元宇宙充滿著無限的誘惑力,那么我們怎么樣才能走向這個虛擬世界呢?
元宇宙之所以會有這種強大的誘惑力,我想可能和人類對未知與真理的渴望有關。但是世界上哪有絕對不變的真理。就像尤瓦爾·赫拉利所言:歷史唯一不變的事實,就是一切都會改變。畢竟,我們人類本身也一直在變化。從原始社會的原始人,到農業時代的自然人,到工業時代的現代人,再到信息時代的新人類,最后,是不遠的將來,身處于AI時代或者說元宇宙中的新新人類。
顯然,這種以元宇宙為代表的新科學、新技術、新材料和新動力正在成為改變當前人類身份的不可抗力,并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廣度、深度和速度改變人類歷史文明的進程。
既然,人類未來的身份在生物工程、半機械人工程以及非有機生物工程的加持下,必然轉變為新新人類。那么新新人類究竟能夠做什么?這是我一直在思考的第二個問題。
顯然,我想新新人類大致會擁有以下幾個可以預見的特征,比方說:強大的信息處理能力、深度的知識學習能力、敏銳的環境感知能力、以及迅速的空間傳送能力,他的物理形象可以是一人千面,而他的精神狀態甚至可以實現某種意義上的永生。在我看來,新新人類可以憑借著無與倫比的超能力,實現腦控或者眼控生活,通過視覺傳感、聲音傳輸、腦波控制等方式決勝未來。眼下,為了實現這些看似不可能的超能力,于是便出現了AR眼鏡、VR產品、多角度的裸眼三維屏幕、感知握持手柄、以及機械控制手臂等等。
既然,新新人類對于信息內容、視覺形象、物理空間的個體經驗和感受方式完全區別于以往存在于舊時代的人類,那么這樣的人類究竟會如何進行藝術創作?作為一個藝術工作者,這是我最關注的問題。
于是,我們首先看到了NFT藝術。這是2017年,由Larva Labs工作室,在以太坊區塊鏈上推出的數字藝術作品。基于算法隨機生成的1萬張各自不同的像素頭像。這批經過加密技術處理的朋克頭像,早期是可以在線上免費領取的,而現在只能通過市場購買。在今年的早些時候,紐約蘇富比拍賣會上,其中一張像素頭像甚至拍出了約2370萬美元的天價。
雖然,比起傳統藝術家們的作品拍賣金額仍有差距。但是,如果我們注意到前者的藝術創作方式,它最終所獲得的經濟回報顯然已經遠遠超出了藝術家所付出的時間成本和精力投入。畢竟,它的本質其實只是由計算機算法隨機生成的數字圖像組合,且像素僅為24 x 24。
NFT藝術的出現,不僅從創作方式上顛覆了傳統藝術創作,基于長期審美訓練形成的藝術判斷。比方說中國的國畫大師齊白石,在八九十歲的時候其個人的藝術造詣才趨于成熟。而基于計算機算法的藝術創作,顯然可以通過深度學習的方式,在極短的時間里完成技術迭代。
此外,NFT藝術的出現,也從藝術家的成長角度顛覆了傳統藝術市場,對于藝術家個人的了解與接受。就比如梵高一生據說只賣出一副畫,而NFT藝術卻讓不少數字藝術家一夜成名。于是,我們看到,大量的當代藝術家甚至是網紅也開始進入NFT領域。
在藝術收藏領域,NFT所體現出的親和力則讓更多的普通藝術愛好者擁有了收藏世界名作的機會。因此,參與NFT藝術的文化機構幾乎涵蓋了所有享譽世界的美術館、博物館。
俄羅斯冬宮博物館則開啟了世界名畫的NFT拍賣活動。拍賣作品包括了達·芬奇、拉斐爾、莫奈、梵高等諸多畫壇巨匠的名畫。據舉辦方表示,本次拍賣的原畫作將仍舊保存在冬宮博物館,而根據真跡復刻的每件高清NFT數字藝術作品都有兩個副本,其中一個將存儲在博物館內展出,另一個將在數字藝術品平臺幣安NFT市場拍賣,每個起拍價均為10000 BUSD,折合為9997美元,參與者需要先購買足夠的BUSD才能參與投標。
如果說,藝術走進元宇宙始于NFT。但我想說的是,其實還遠遠不止于此。畢竟我們看到的大多數NFT作品,還停留在二維平面的物理空間。而隨著元宇宙支撐技術的不斷加速迭代,從現實世界的物理空間向元宇宙世界虛擬空間的遷移已經成為了一種必然。于是,我們看到了新的無邊美術館對于舊的數字美術館的替代計劃、新形式的藝術表演對于傳統藝術創作方式的沖擊、以及藝術治療的可行性嘗試,我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是不是也有和我一樣的感受,就是在傳統的藝術欣賞過程中,似乎永遠會有一層薄紗阻礙著我們獲得作品的完整性體驗。也就是說,我們對于藝術的體驗永遠會被某些因素所排除在外,這些因素或許是保護作品不受破壞的玻璃外框、或許是我們與畫框之間的物理距離、可能是美術館的各項安保措施。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們本身對于作品補充性知識的缺失。
曾經的數字美術館,它的出現就是為了解決其中的部分問題。但是,從它最后所取得的結果看來,數字美術館對于完全解決這一問題,依然乏力。于是,我們看到了新的無邊美術館對于舊的數字美術館的替代計劃。因為,只有在無邊的美術館中,我們對于藝術的體驗才不會被這些因素所阻礙。在這樣的背景下,不管是文藝復興時期的作品也好,還是當代藝術創作也好,我們都可以和藝術作品直接實現同頻互動。我們不僅能夠進入畫中的世界,而畫中的人物也可以走出畫框,來到我們身邊。我們甚至可以參與修復人類偉大藝術作品的全過程,因為,在元宇宙中,我們可以穿越時空,從過往的經驗中獲取線索,也可以在未知的可能中尋找答案。無論是被燒毀的巴黎圣母院也好,還是久經風霜的長城。元宇宙賦予了我們保存并延續人類文明的希望。
在這項極具野心的計劃中,我們不再是旁觀者,而是該項目的參與者。
剛才,我們看到的是由中國文物保護基金會和騰訊公益慈善基金會共同打造的《云游長城》項目。當然,我們也可以在元宇宙世界中,創造更偉大、更豐富、更新鮮的藝術內容與文化價值。
其中,最讓我們印象深刻的則是美國說唱歌手Travis Scott在堡壘之夜中舉辦的演唱會。此外,元宇宙中的藝術不僅涵蓋藝術創作、藝術體驗,同時也包含了人文關懷。我們可以為自閉癥兒童提供新的治療方法,這是 XR Creator Studio與兒童醫院合作開發的項目,用于長期患者的藝術治療。而由土耳其藝術家阿納多所創作的作品,不僅再現了回憶流動的形態,也讓我們開始關注阿茲海默癥患者。
那么他是怎么做的呢,我們不妨看一下這段視頻。我甚至有預感,元宇宙中的藝術療愈項目將改變當前醫院連接模式,同時也將徹底改變目前就醫邏輯以及醫患關系。可能在不遠的未來,人們觸及元宇宙療愈項目的獲得感,將比元宇宙娛樂來得更為真實與迫切。講到這里,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元宇宙其實已經不再是一個關乎技術的平臺,在我看來,它還是一個關乎藝術的平臺,或者說元宇宙本身就是藝術。
既然如此,那么我們在元宇宙中的任何行為,其結果似乎都能成為新的藝術探索或者是藝術創作。于是,我們看到了一種基于算法,通過藝術家的個人觀念和計算機的數據編程,形成的藝術作品。而這類作品,則通常被人們稱之為生成藝術。
“生成藝術”通常指的是算法藝術(由算法決定的計算機生成的藝術作品)和合成媒體(任何算法生成的媒體的通用術語),但藝術家也可以使用化學、生物、力學和機器人、智能材料、手動隨機化、數學、數據映射、對稱、平鋪等系統來制作它。事實上,隨著新的藝術形式的出現,必然也會受到一些爭議。許多保守主義者就認為,這類依賴于計算機算法的藝術創作并非藝術。相反,以阿瑟 · 米勒為代表的激進派卻認為尖端科學其實是可以重新定義現有的藝術,正如他在《碰撞的世界》一書中聲稱“創造力是可以被解開的”。
對于這個觀點的看法,我其實非常喜歡法國作家福樓拜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就是:藝術與科學總是在山腳下分手,最后又在山頂上相遇。所以我相信,在元宇宙中,我所強調的新新人類一定會創造出更多的新藝術作品。而這些作品,又會顛覆現實宇宙的規則、價值、哲學、甚至是倫理。
最后,我想說的是,在現實世界中,雖然人類的衰老和死亡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但是擁有著超能力的新新人類,他們的意識思想將在元宇宙中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