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人大代表、中國文藝志愿者協會副主席,
中國工藝美術學會刺繡藝術專業委員會
副主任,蘇繡非遺傳承人姚建萍
工藝美術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和活態文脈,是反映中華民族特有的人文精神、思想理念和價值取向的“本元”文化,是促進文化傳承、增進文化認同、發展文化產業、提振中國設計、提高生活品質的重要文化資源。
當前在傳統民族文化復興的偉大新時代,傳統手工藝在國際文化交流傳播、講好中國故事等方面取得了耀眼的成就,刺繡、陶藝等工藝美術產品也屢次成為國禮服務大國外交,增強文化自信。
在針對性的走訪調研中,發現當前傳統手工藝產業規模較弱,經營形態還是以個體工商戶或者小作坊式業態為主,同時品牌意識不強,很難形成規模化或者真正的企業化發展,人才、資金、技術等方面成為了制約目前傳統手工藝產業崛起的重要因素:
一是當前傳統工藝產業缺乏完整的產業鏈和成熟的生態圈。曾經工藝美術“金字塔”型產業結構已失衡,隨著人力成本的上漲,大量低價的手工藝產品已難以生產,工藝美術逐漸“高端化”“奢侈化”,無法形成廣泛的受眾群,因而市場萎縮,成為少部分人群的收藏品,難以大眾化,工藝美術精品尚存,但整體產業規模小,發展情況不樂觀。
二是當前傳統手工藝人才老齡化現象嚴重,人才傳承面臨斷層危機。手工藝學習成本高,學習渠道少,技術難度大,要求高,學習時間長。學習工藝美術,需要很強的動手能力,技能訓練需要長期磨練,還需要藝術、文學等多方面的修養支撐去提升創作能力。能夠學習工藝美術的專業院校或者培訓機構很少,有些門類的材料昂貴,因此年輕人和新生代大多不愿意學。
三是工藝美術從業者的就業情況并不樂觀。與其他職業相比,工藝美術行業的職業選擇空間有限,目前行業中以小型工作室或大師工坊等小規模單位為主,缺乏龍頭企業,導致初入工藝美術行業的從業者經濟收入偏低,人才難以進入行業,難以堅持深耕。
以江蘇省蘇州市高新區鎮湖鎮為例。鎮湖位于太湖之濱,是蘇繡的主要發源地,現在是全國蘇繡特色小鎮。鎮湖戶籍人口3萬,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幾乎家家有繡繃,全鎮擁有8000位繡娘。1997年,在當地政府重視規劃下,鎮湖成功建立繡品街,讓原本零散居家做加工活的繡娘們可以直接在家門口經營刺繡,前店后坊,自產自銷。繡品街也吸引了全國各地刺繡從業者,鎮湖逐漸成為了全國刺繡最大的集散地,促進蘇繡普及傳播走向全國,為廣大的工藝美術從業者提供了廣闊的舞臺,經過多年的發展,蘇繡小鎮成長起來一批名家大師,帶動產業發展,造福一方百姓,蘇繡得到了很好的創新發展,但問題是,當前科技飛速發展。人民的生活方式發生了巨變,刺繡從業人員越來越少,經營模式多是個人作坊、個體工商戶、大師工作室等小型業態,在推動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時代背景下,無論從企業載體、創新研發、人才培養、市場營銷等方面,都急需探索在新時期找到新的模式和路徑。
《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做好2022年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重點工作的意見》中指出:“加快完善縣城產業服務功能,促進產業向園區集中、龍頭企業做強做大。引導具備條件的中心鎮發展專業化中小微企業集聚區”“加強農耕文化傳承保護,推進非物質文化遺產和重要農業文化遺產保護利用”。據此,我建議:像扶持科技產業一樣扶持傳統手工藝產業,從國家層面對傳統工藝的人才培養、載體建設、品牌培育、市場營銷、知識產權保護等方面給予扶持鼓勵,培育工藝美術龍頭企業,推動傳統手工藝在新時代健康發展,增強文化自信,讓傳統技藝在新時代發揮更強大的作用。具體建議如下:
對傳統手工藝產業以簡易計算方式納稅,推動手工藝產業高質量發展。傳統手工藝凝結著中華文化5000年的血脈結晶,傳統手工藝品不僅是商品,更具備文化屬性,其成本中占最主要份額的人工成本無法取得增值稅專用發票作為抵扣,大大加重了傳統手工藝企業的稅務負擔,不利于企業做大做強。因此建議國家稅務總局把傳統手工藝產業區分于其他大工業商品,對傳統手工藝產業以簡易計算方式納稅。以此支持手工藝產業,鼓勵創新,推動企業規模化發展,更好做到文化傳承和經濟發展并駕齊驅,講好中國故事,增進國際交流,為人民美好生活服務。同時,在全國手工藝產業繁榮和領先的地區建立稅改試點,比如在江蘇地區,推動蘇州傳統手工藝行業按照簡易計稅方法,即3%的征收稅率計算應納稅,切實擴大產業的發展,然后逐步推向全國。
提升中國工藝美術大師高層次人才支持,推動工藝美術傳承創新發展。中國工藝美術大師是由工信部指導、中國輕工業聯合會負責評選,授予具有突出貢獻的工藝美術工作者的榮譽稱號。中國工藝美術大師是引領我國工美行業發展的中流砥柱,在創作創新、薪火相傳、以藝載道等方面作出了突出貢獻。然而目前尚未出臺對工藝美術大師的資金補助條例政策。建議參照科技領域高層次人才、兩院院士的標準對中國工藝美術大師進行人才扶持,在工藝美術集聚區域(如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生產性保護示范基地等)的試點區域,對生活生產在此的中國工藝美術大師給予人才補貼、載體支持、帶徒傳承激勵、企業稅收優惠等更高規格的創新政策。同時,對中國工藝美術大師在知識產權保護方面給予保護政策,建議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對中國工藝美術大師名字及其手工藝品牌給予馳名商標同等待遇的保護,支持促進中國工藝美術大師能夠更好發揮引領作用,推動工藝美術產業在新時代的大發展和大繁榮。
綜上,建議為傳統手工藝提供更全面的產業建設發展指導政策,培育工藝美術龍頭企業。一方面,政府與企業共同組織研發創新,打開大眾市場,讓工藝美術為人民實現更美好的生活服務,讓廣大群眾參與工藝美術的傳承,提升民族文化自信,提高生活品質。另一方面,有規模的龍頭企業能夠提供更多就業崗位,保障工藝美術從業者穩定就業,提高從業者經濟收入與社會地位,從而形成傳承的良性循環。
希望真正把傳統手工藝做成一個更輝煌的大產業,推動傳統手工藝進行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將文化資源優勢轉化為經濟發展優勢,既保護傳承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凝聚人心,講好中國故事,又提升產業經濟規模,創造就業,助力鄉村振興,更好地滿足新時代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為文化強國作出更大貢獻。
原文載于:中國藝術報客戶端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