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塑|在太行山上——“新時代·新太行”全國彩塑大賽創作題材選(一)
時間:2024-04-25 來源: 中國工藝美術學會 瀏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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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巍太行,峰巒渾厚,草木華滋,景物奇秀,自古以來就通過雄偉的身姿表達著深邃的意蘊和堅韌的品德。
太行精神是國家和民族處于危亡的關鍵時刻,中國共產黨人領導太行兒女展現的勇敢頑強、不畏艱難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是在極其艱苦的條件下展現的百折不撓、艱苦奮斗的精神,是為人民利益展現的勇于犧牲、樂于奉獻的精神。
“在太行山上——新時代·新太行”全國彩塑大賽,
通過彩塑藝術的方式來弘揚太行精神,講好太行故事,傳承紅色基因。中國工藝美術學會彩塑藝術專業委員會聯合“長治市武鄉縣人民政協”發布部分“太行紅色藏品故事選”,
供參賽選手遴選創作題材。
《抗戰功臣》
梁松筠口述 梁紅玉整理
武鄉是著名的革命老區,抗戰時期八路軍總部、中共中央北方局等重要的首腦機關長期駐扎在這里,留下了光輝的足跡,也留下了許多值得珍藏的珍貴文物。
記得那是2018年冬天,我已經開始籌備第九屆八路軍文化旅游節紅色藏品展。為了使更多遺落在民間的藏品能被展出,我一邊托人四處尋訪,一邊加快了尋找紅色藏品的腳步。一天,我接到藏友的電話:石門村村民趙順英家有一塊抗戰時期武鄉縣召開群英會頒發的“抗戰功臣”牌匾。
得到這個消息,我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石門村這戶姓趙的人家。在我說明來意之后,趙家人的臉色卻漸漸有些不好看了。趙順英義正言辭地對我說:這塊匾是我父親當年冒著生命危險在槍林彈雨里摸排滾打換來的,我們雖窮,但是不能把老一輩這來之不易的光榮,讓你們這樣的文物販子拿幾個臭錢換去!
聽了他的這番話,我心頭突然涌上一陣悲涼,有點尷尬的退出了趙家的院子。近十年以來,我在上班之余輾轉全國各地,只為收集紅色革命文物。尤其是關于家鄉的革命文物,無論多遠的地方,只要是有一點消息,我總是第一時間趕去,想盡辦法收藏保護。
但凡我收藏到的紅色藏品都不會再轉手賣掉,不過是希望用自己的這些微薄的力量,為家鄉的紅色文化盡一些綿薄之力罷了。既然這樣,我又何必把別人的誤會放在心上。
想到這里,我放下自己面子,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帶了一些營養品和米面油之類的生活用品,多次踏上石門趙家,真誠的向他們解釋我的目的和初衷,在多次接觸后,趙家人看到我的誠意,態度和言語終于溫和了下來,答應給我看看這塊牌匾。
當趙家人把用碎布一層層包裹起來的牌匾給我拿出來的時候,我還是被震撼了。這是一塊實木制成的牌匾,匾上原本的黑色油漆,在歲月的流逝中已經漸漸剝落,留下了原本木材的顏色。正中間是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抗戰功臣。旁邊一側刻著“武鄉縣政府獎給榮退軍人同志”,落款為“縣長武光清,副縣長李玉田,民國三十四年十一月十八日”。
我久久撫摸著這塊已經褪色的老匾,思緒萬千,在這件具有深刻歷史意義的文物背后,會是怎樣一個讓人熱血澎湃的抗戰故事呢?
趙順英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把我帶到了她母親居住的屋里,在燒的暖烘烘的火炕上,趙家老大娘拉著我的手,向我徐徐道來了這塊匾的來歷。
“俺當家的叫個趙文明,是河北省邯鄲市彭城鎮人,在他剛剛16歲那年,就參加了咱八路軍了,編在八路軍一二九師三八六旅,小小年紀跟著部隊四處打仗。俺老漢在世的時候時常和我念叨,威縣戰斗、香城固戰斗、彭城戰斗、百團大戰這些有名的戰斗啊,都參加過,幾十年了,常聽他說這些,說的我這耳朵都起了繭子了……”
說到這兒,趙家老大娘的眼睛里,仿佛綻放出年輕時候那種明媚而驕傲的光芒。我不禁好奇問道:“大娘,既然大爺那么年輕就參軍了,也不是咱們這里人,為什么留在這里和您成家了呢?”
大娘柔柔地笑了,緩緩的從枕頭下面拿出了一張小像遞給我看,照片中是一位60多歲左右的老大爺,戴著一頂火車頭帽子,溝壑縱橫的臉上一個異常明顯的傷疤清晰可見。雖然照片上的人已經老去,但是從他那犀利的眼神中隱約可見年輕時候的英勇剛毅。
“這就是你趙文明大爺”,大娘眼角掛著笑容,用她那雙已經滿是皺紋的手輕輕的摩挲著這張小像,“那是1943年,八路軍總部及太行軍區部隊與民兵遼縣、武鄉、黎城等地區,全面展開粉碎日軍對抗日根據地腹地掃蕩的戰役。你大爺他們連隊受命埋伏在襄垣五陽嶺附近,準備對附近的一小股偽軍進行伏擊。可當偽軍遠遠的走來時候,大家都傻眼了,來的不止偽軍,居然還有七八十個荷槍實彈的日本鬼子。
“情報有誤,撤退已經來不及,形勢危急,大家都望著連長,連長果斷的比劃了一個開槍的手勢,和你趙文明大爺一起埋伏的兄弟在團長的一聲令下,密密麻麻的子彈就毫不猶豫的朝路過的鬼子和偽軍掃射過去。
“鬼子和偽軍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打了個猝不及防,日本鬼子人雖不多,但是裝備精良又異常狡猾,連忙調整了作戰部署,向我軍反撲過來,瞬間戰爭形勢漸漸嚴峻起來。他們那個班掩護著連長,正準備占據一個有利的位置,這時,你趙大爺突然看見一個小鬼子把槍對準了連長,說時遲那時快,你趙大爺一把推開了連長,那顆子彈從他的臉頰橫穿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太行三分區設在石門村的野戰醫院病床上。臉上裹滿了厚厚的紗布。那場戰斗艱難的勝利了,連長只是受了輕傷,而你趙文明大爺卻在臉上留下了永遠的傷疤。
“由于傷勢嚴重,上級決定讓他提前退伍。那時候他的老家還是敵占區,政府就把他安置在了石門村。再后來啊他就遇到了我,在咱們石門村成家生子,落地生根啦。”
老大娘說到這兒的時候,臉上不自覺的掛上了一抹驕傲,看的出來,趙文明大爺在大娘的心目中,是一位真正值得敬佩并且托付終生的英雄。
“那那塊匾呢?是怎么來的?”我迫不及待的問趙大娘。
“那塊匾的事情啊,那已經是抗戰勝利后的事情了,當時武鄉縣城光復。為了紀念這場戰爭的偉大勝利,也為了表彰為抗戰流過汗流過血的老革命們,那年的11月8號,咱武鄉縣委、縣政府,在監漳鎮會仙觀召開了抗戰功臣表彰大會,你趙文明大爺在這個大會上被授予‘抗戰功臣’稱號和金字大匾一塊,那么大的一塊匾,你大爺是用他那副肩膀硬生生的從監漳扛著回了石門村的。回來之后,你大爺那副肩膀上都是被匾壓下的血道道,一個多月還沒有褪掉呢!”
說到這兒,老大娘看著我的眼睛認真說道:“小伙子,我見過你幾次,懂得你對這塊牌匾的熱愛,對你大爺他們那些為國家出過力的老人們的感情。這塊匾在俺家放著也保護不好,大娘今天做主了,你扛走吧!你要放在咱紀念館里好好展覽,讓現在的年輕人都能知道知道,那些老一輩抗戰人受過的苦,流過的血!”
我接過老大娘手中的這塊沉甸甸的牌匾,仿佛看到了趙文明老大爺在戰場上浴血奮戰、驍勇善戰的畫面。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盡我所能把這些珍貴革命文物保護好,讓革命文物背后塵封在歷史長河中的先輩英烈故事熠熠發光,讓太行精神在這方土地上永遠傳承!
軍刀的故事
魏 巍
在八路軍紀念館,陳列著這樣一把軍刀,它是抗日戰爭時期太行山有名的游擊隊長魏名揚從日本侵略者手中繳獲的。70多年過去了隨著歲月的流逝這把軍刀已經是銹跡斑駁,這把東洋刀卻是日本侵略軍殺害中國人民的鐵證。
魏名揚是山西武鄉縣人,自幼習武,技藝超群,1937年創建名揚游擊隊,曾先后六次率游擊隊集體參加八路軍,為八路軍輸送兵源3000余人。而他的游擊隊也在抗戰中越游越大,越游越強。
1943年6月,日偽軍占領了武鄉東部的蟠龍鎮。為鞏固其占領,日軍在蟠龍附近的李家坪、候家垴、奶奶凹、胡巒嶺等村莊,修建碉堡,構筑工事,增設哨卡,安插特務。其中胡巒嶺村因地勢險要,溝壑縱橫,易守難攻。日軍便將主要兵力放在了胡巒嶺。小林支隊長還將自己的心腹干將濕澤角榮任小隊長兼軍事顧問,全權負責胡巒嶺日偽軍的軍事要務及戰事指揮。濕澤角榮占領胡巒嶺后,開始在周邊村莊進行猖狂的掃蕩。所到之處燒殺搶掠,一時間胡巒嶺一帶數千名無辜群眾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為保護百姓,消滅盤踞在胡巒嶺的日偽軍,太行三分區準備攻打胡巒嶺。由于胡巒嶺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為了減少傷亡,先派熟悉地形且武藝高強的魏名揚偵察摸底,之后再集中兵力一舉殲滅。
魏名揚曾多次獨闖敵營,截軍火、捉漢奸、盜物資,弄的敵人焦頭爛額,成為日軍心頭大患,曾懸賞5000金票緝拿他。魏名揚接到命令,挑選了兩名武功高強的游擊隊員趁黑摸進了敵營,為了詳細了解敵人的情況,魏名揚見有兩名偽軍巡邏,到了隱蔽之處,趁他們沒有戒備,突然來個猛虎撲食,出其不意將兩名偽軍擒拿,抓了“舌頭”沒多久就把情況都搞清楚了。
根據魏名揚提供的情況,三分區司令員魯瑞林下達了攻打胡巒嶺的作戰方案,命令十四團三營與名揚游擊隊配合作主攻,營長鐘明鋒與魏名揚曾多次合作,先后打過小辿灣、型塘灘等戰斗,這次合作攻打胡巒嶺既然也輕車熟路,他們接計劃向胡巒嶺之敵發起猛攻,經過三多個小時的激戰,將日偽軍全部殲滅。
在清理戰俘時,鐘營長一直未發現濕澤角榮,于是他特派游擊隊長魏名揚與隊員趙振旅二人迅速返回村里搜尋。突然在一家農戶的牛棚里,發現有個人正鉆在牛槽下換穿老百姓的衣服。魏名揚給趙振旅使了一個眼色,趙振旅立刻會意,用日語大聲喊道:“濕澤角榮”。聽到叫聲的濕澤角榮不由自主地站起來,驚恐地盯著他倆下意識地向后退了兩步。
魏趙二人斷定這個家伙就是濕澤角榮。于是迅速撲上去,抓捕這個雙手沾滿中國人民鮮血的大惡魔。但濕澤角榮也絕非等閑之輩,他那能甘心束手就擒,反撲過來弓步蹲身,擺出架式,與二人對打起來。
只見濕澤角榮一拳打來,魏名揚拳頭虛晃接應一下,飛快轉身,先飛起左腳,踢中濕澤角榮小腹。濕澤角榮雙手護襠,蹲下了身;魏名揚轉過身來,再揚起右腿,一腳正中他的腦門。濕澤角榮感到比武并非魏、趙二人的對手,乘其不備,迅速從牛槽底下取出自己的軍刀準備剖腹自殺。
魏名揚眼急手快,正當濕澤角榮雙手舉刀的一剎那,他一個箭步上前,踢中腹部,軍刀應聲落地。魏名揚活捉了惡貫滿盈的濕澤角榮,繳獲的這把軍刀。在紀念抗戰勝利六十周年之際,他的兒子魏保留將這把軍刀捐贈給八路軍太行紀念館。
葉成煥和一雙草鞋
劉東萍
葉成煥,這是一位英雄團長的名字,在武鄉可以說是婦孺皆知。八路軍初上太行山不久,在武鄉的長樂村附近打了一次大仗,史書上稱為長樂急襲戰,這一仗打的非常漂亮,八路軍從濁漳河兩岸的山上,將日軍一一七聯隊,包圍在河谷里,經過十個小時的激戰,殲滅日軍2200人,這是八路軍在整個抗戰中單次作戰消滅日軍最多的一次戰斗。不過,也留下了最大的遺憾,英雄的八路軍團長葉成煥,把他年輕的生命永遠定格在濁漳河岸,把他唯一的一件遺物封存在武鄉的歷史檔案里。
前些天,根據縣委宣傳部的要求,為挖掘我縣紅色藏品故事,縣文聯、作家協會等單位組織業余作者調查、采訪、編寫藏品背后的紅色故事,我突然想起多次在八路軍太行紀念館參觀,每次聽到講解員深情講解葉成煥團長的草鞋,都會為之落淚,便想把這個故事記錄下來。為此,我查閱了大量資料,對葉成煥將軍的生平有了初步的了解,又與部分文友結伴,在長樂村民王存良的引導下,來到了型莊村頂的山坡上,這里是當年葉成煥的指揮所。七十歲的王存良介紹了當年葉團在這里指揮戰斗的情景,介紹了葉團長犧牲的經過,介紹了長樂村自衛隊員、參加支前抬擔架的董來旺珍藏這雙草鞋的故事。在這一切準備工作就序后,我梳理思路,記下這些文字。
葉成煥,1914年10月19日出身于河南省光山縣(今屬新縣)一個貧苦農民家庭,1929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30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他憑著對革命的無限忠誠,刻苦學習,不斷進取,由一名普通戰士逐漸成長為一名出色的軍事指揮員,先后任排長、指導員、營政委、團政委、師長、師政委等職。
全國抗戰爆發后,紅軍主力改編為八路軍,葉成煥由紅軍九十三師師長兼政委就任一二九師三八六旅七七二團團長。率部先后參加了七亙村、黃崖底、廣陽、西遼城等戰斗,特別是長生口、神頭嶺、響堂鋪之戰為該師在抗戰初期的“三戰三捷”作出了重大貢獻,是劉伯承師長、鄧小平政委麾下一名年輕有為的優秀戰將,也是陳賡旅長的得力助手。“攻如猛虎,守如泰山,百戰百勝”,這是全師上下對七七二團的高度贊譽,也體現了戰士們對葉成煥團長的無比愛戴。
1938年春,一二九師在遭受八路軍神頭嶺、響堂鋪等戰斗的打擊后,窮兇極惡的日寇糾集3萬兵力,分9路向晉東南地區進行圍攻。日軍所到之處,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日軍的兇殘摧不垮抗日軍民的意志,更加激起八路軍全體將士保衛晉東南、捍衛民族尊嚴的復仇火焰。4月14日,在遼、涉交界作戰的七七二團接到命令,要求盡快向武鄉一帶集結,于是全團指戰員以一夜百里的速度到達指定地點。戰前,葉成煥團長正患肺病,多次吐血,陳賡旅長對他的病情非常關切,勸他說:“成煥啊,你病成這樣子,這次戰斗就不要參加了,現在就派人送你到后方治病去。”葉成煥一聽急了,執著地說:“沒事,我已經習慣了,還是讓我打了這一仗再說吧!”陳賡旅長見他態度堅決,只好由他去了。戰士們得知葉團長帶病指揮作戰,更加鼓舞了他們的斗志。
1938年4月15日夜,侵入武鄉的日軍精銳部隊一○八師團一一七聯隊,對武鄉縣城殘酷燒殺后,棄城沿濁漳河向東而撤,劉伯承師長當即命令七七二團和七七一團沿濁漳河兩岸山地實施平行追擊。16日晨,武鄉長樂灘附近的河谷,車塵滾滾、人喊馬嘶,全副武裝的日軍輜重部隊正旁若無人地向東南行進。八路軍在兩岸山上急馳而追,先頭部隊追過長樂村頭,將敵大部包圍起來,葉團長果斷地搖響了師部的電話:“師長,下命令吧,不然到口的肥肉就跑了。”“好,打!”對面傳來劉師長的回話。聽到命令,七七二團所有的官兵立即開火,頃刻間,機槍、炮彈、手榴彈急風爆雨般飛向敵群,戰士們的喊殺聲,刺刀碰撞聲震天動地。戰斗進行到下午5時,長樂村一帶的山崖被炮火燒紅了,長樂灘五公里長的河谷里,尸橫遍野,血流成河,敵人丟下的武器輜重堆積如山。“痛快!太痛快了!”葉成煥團長望著眼前的情景,臉上露出少有的微笑。這時通訊員報告:“團長,師長來電話,3000多敵兵趕來增援,命令我團立即撤離戰場。”“什么?你再說一遍!”似乎沒有聽清通訊員的報告,葉成煥又大聲地問。軍令如山,撤離戰場必須執行了。
日軍的援兵已步步逼近,葉團長看見戰場上到處是敵人遺棄的槍支彈藥,想到這批武器能裝備我們多少兵力啊!他忘記了生死,仍站在山坡上,用望遠鏡觀察著日軍的動態,考慮有沒有可能消滅來援之敵,盡快打掃戰場奪取武器。
“團長,跟我們一塊走吧!”走在隊伍最后的八連連長尤太忠也過來說。
“不好了!團長掛彩了!”就在八連剛走出沒多遠,突然聽到通訊員大聲地喊。當戰士們折回身子的時候,葉團長已倒在了血泊之中,日軍的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頭部。
特務連的戰士們抬著葉成煥急速向山下撤退,一路上血跡斑斑,他的神智時而清醒時而模糊,“哎,隊伍,隊伍呢?”這是大家聽到他唯一的一句話,也是他臨終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話。由于出血過多,葉團長被抬到山西榆社郝壁村的第二天就犧牲了。長樂村自衛隊員董來旺,是抬著葉團長一路從戰場上撤下來的支前百姓,在整理遺物時,看見葉團長還穿著一雙破舊的草鞋,趕忙把自己腳上那雙九成新的布鞋脫下來,穿在葉團長的腳上,并將這雙草鞋保存下來。
“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劉伯承師長得到葉團長犧牲的消息后,三步并作兩步奔到七七二團。他一看到平躺在擔架上的葉成煥,顫抖著俯下身子用力將他抱在懷里,連聲呼喚:“成煥哪,成煥!”悲痛的淚水灑在葉團長蒼白的面頰上。劉師長失去了他的愛將,戰士們失去了他們敬愛的團長,中華民族失去了一個好兒子。他犧牲得太早了,我們還有更多的工作需要他去做,有更重要的事業需要他去擔負。而現在這一切都已晚了。面對著蒼茫的太行群峰,如血的殘陽,葉成煥同志永遠地閉上了眼睛。他為太行大地灑下了最后一滴血,為中華民族的解放事業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
1971年,武鄉縣委辦公室副主任兼外事辦主任、武鄉革命紀念館負責人李彥南征集到了葉成煥團長犧牲時穿過的這雙草鞋,陳列于武鄉革命紀念館,1988年3月拔交八路軍太行紀念館,從此這雙草鞋,便一直陳列在這里,象人們昭示著一位不朽的英雄。
木匾的故事
武紅梅
在八路軍太行紀念館的展廳里,陳展著一塊陳舊的木匾。木匾右上角寫有“贈給魏名揚同志”,中間是“為民謀利”四個燙金大字,落款是南上合村全體干部群眾同贈,時間是民國三十四年八月二十五日。
南上合老百姓為什么要給魏名揚贈送木匾呢?魏名揚兒子魏保留向我們講述了木匾背后的故事。
那是1943年農歷臘月,駐扎在蟠龍的日偽軍,趁老百姓正在準備過春節的時機,四處“掃蕩”,一方面破壞根據地百姓的生存條件,另一方面搶劫物資為他們過春節準備年貨。臘月十四這一天,日偽軍糾集120多人,在漢奸帶領下,從柳溝經侯家垴一帶直撲南上合村,進行了一次最殘酷的年關大“掃蕩”。接到敵人“掃蕩”的消息,村里百姓只好拖家帶口,在寒冷的時刻出門躲反。兇殘的日偽軍進村后,找不到老百姓,就瘋狂作虐,見房子就燒,見糧食就搶,見牛羊就趕,見人就殺,整個南上合村到處火光沖天,大哭小叫,老百姓四處逃散,亂作一團。
得到這個消息,太行游擊隊隊長兼韓北二區區委副書記的魏名揚,馬上派人聯系十四團三營營長鐘明鋒,帶領三營的八路軍戰士人向南上合村火速急進,解救遇難群眾。魏名揚也組織游擊隊戰士,急忙趕往南上合村的道岔溝,堵住敵人退路,配合八路軍主力消滅入侵之敵。八路軍與游擊隊從南北兩面向敵人夾攻。鐘營長指揮沉著,戰士們越打越猛,魏名揚配合有力,民兵們越戰越強。經過三個多小時的激戰,將敵人多數殲滅,剩下一小股日偽軍被我八路軍趕下溝底,狼狽逃竄,正好落入我窯上溝民兵班布置好的地雷陣中,頓時槍聲、手榴彈聲、地雷爆炸聲,聲聲巨響,把逃竄敵人炸的像無頭蒼蠅四處亂跑。最后我八路軍又從北面山上俯沖下來同民兵游擊隊形成強大夾攻之勢,將來犯之敵打的抱頭鼠竄。
戰斗結束后,魏名揚沒有返回韓壁,而是帶了10多名游擊隊員直接住進南上合村。進村后他同村干部及黨員組成重建家園領導組。一方面幫助死難者入葬。另一方面幫助死難者家屬及房屋被燒毀的老弱病殘者修理房屋,重建家園。同時,還組織專人為軍烈屬戶備辦年貨。魏名揚親民愛民的行為,深深感動了南上合的全體群眾干部,不少群眾稱他為救命恩人。魏名揚離村走時,全村老百姓都一致到村口為他送行。第二年開了春,魏名揚又組織游擊隊員,到南上合村,找來了木料,幫助百姓把敵人燒毀的房子修好,使他們能夠居有定所。老百姓非常感激,要給他們錢,他們不要,就是在村里干了幾天活,吃了幾頓飯,走的時候也給老百姓留下了米票。
1945年8月,日本天皇宣布無條件投降,南上合村百姓們無不歡呼雀躍,他們想起魏名揚幫助他們打日寇、修房子、建家園,心里有說不出感激之情,百姓們為了表達他們對魏名揚的敬意與擁護,自發組織起來,給魏名揚刻了一塊木匾,然后在區委秘書王國真帶領下,敲鑼打鼓將木匾送給區委副書記、游擊隊長魏名揚同志。
魏名揚視這塊木匾為一生中最珍貴的東西,精心珍藏,悉心愛護,直到1989年八路軍太行紀念館開館后,他才將此匾捐贈館藏。
二娃的抗戰功臣獎章
李麗萍
二娃,姓程名志珠,因在弟兄間排行老二,小名就叫二娃。在部隊,兄弟們多叫他二娃,只是在向他報告什么事的時候,才正規地喊他:“連長!”
1940年8月20日22時,正太線破擊戰正式打響。次日,決死第一縱隊二十五團接受任務,破壞壽陽至榆次段。
在進攻敵人的一個據點時,敵人把一個窯洞改成了碉堡。身為機槍連連長的程志珠,已經帶著戰士們,沖殺了一次,眼看著戰士們一個個中彈倒下,傷亡慘重,沒能拿下。
稍做調整后,馬上組織第二次進攻。二娃怒眼圓睜,“往上沖!”戰士們一個個都打紅了眼。突然一個戰士喊道:“二娃,你掛彩了!”在那個年代,人們都把負傷戲稱為“掛彩”。二娃根本沒感覺到疼,低頭一看,血已經流到褲管里。他迅速扎條繃帶,若無其事。前面的碉堡里,敵人的機槍手正在肆無忌憚地猛烈向外射擊。
二娃跑到團長面前。團長深深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碉堡的火力,拿出三顆子彈,放到二娃手上:“我見識過你的槍法,現在我命令你!用這三顆子彈,干掉那兩個機槍手!”
二娃知道,碉堡里的兩個肉中刺不拔掉,將直接影響整個戰局。當即一激靈站直,咬著牙根高喊:“是!”轉身即走,團長在他身后喊:“尖刀班掩護你,你必須正確把握時機!”“炸藥包!跟上!”
碉堡里的火力終于被壓下去一個空隙。二娃跑到了大約30來米處的一顆樹后面,不行,還得進。第二次接近目標后,在火力間隙向外閃了一下頭。很重要的是,看到了倆個機槍手頭部的前后位置,只是不太真切。
二娃看準了另一個射擊位置,只是那里太容易暴露了。為了更大的把握,他準備鋌而走險。
火力組立刻懂了他的意圖。在他到達那個位置時,應該有八成的把握。
巧的是這個位置看,機槍手倆個人頭基本在一條線上,連發三顆子彈應該差不多。
火力的勢頭在交替。做好射擊準備,閃出頭即刻射擊,同時發現其中一個機槍手低頭的瞬間,另一個卻顯然是發現了他,迅速把槍口扭轉。
就在這個瞬間,二娃意識到,不能打三發子彈了,最多只能打兩發。
然后迅速隱蔽,在他低頭的時刻,已經有兩發子彈擦肩而過。而后的幾秒鐘,沒有子彈飛過。碉堡里沒有傳出嗒嗒聲。他知道這是得手的效果,兩槍結束了兩個機槍手。
攜帶炸藥包的戰士已經沖上去。接著就是“轟——”一聲炸響。碉堡在起飛,整個部隊在向前撲。
決死第一縱隊二十五團,在百團大戰第一階段的破擊戰,迅速端掉壽陽馬首車站,破壞鐵路數十里,切斷了敵人的運輸線。這次戰斗,程志珠的首功。
程志珠,1918年出生于武鄉縣故城鎮陽公嶺村。這里背靠白馬山,也感受著白馬山的靈性。父母生育了八九個孩子,但活下來的僅有三個,大他八歲的哥哥,小名丑娃;小他十五歲的妹妹,小名貴香。二娃十七歲時,父親去世,哥哥又體弱有病,他成了家里的頂梁柱。可兩年以后,也就是1937年春,二娃被閻錫山部隊強征入伍。到了閻錫山的部隊上,根本不能按時吃上飯,甚至部隊有時外出,搶奪老百姓的物品。這點更讓耿直的二娃心生厭棄,不能同流。但二娃有心計,他一邊佯裝積極表現,一邊收羅自己的弟兄。終于在閻錫山部隊往晉南調動時,在沁源郭道村附近順利逃脫。1938年3月率領16人加入了決死隊。1940年他的部隊整編為第二十五團,二娃還當上了機槍連連長。
在百團大戰打到第三階段時,在關家垴戰半中,戰斗打得異常艱難,二娃再次負傷,這次比上回在重的多,腿部的肉被削掉一大塊,骨頭里留下了彈片。多年以后,小外孫要看他傷殘的部位,十二歲小外孫程洲的拳頭,放到疤痕處,仍不能填平。
戰斗中,因為子彈不多,許多時候只能靠手榴彈取勝。二娃扔手榴彈時,習慣把手榴彈的拉環套在手腕上,戰斗結束時,戰士們比看誰的拉環最多。在一次結束戰斗后,和弟兄們一起數自己的拉環,一邊數一邊報數,二娃的數量足足有168個。二娃也自豪地喊:這還不說丟掉的!
采訪他的小外孫程洲時,他詳細講述了外祖父故事。有一次戰斗傷亡很重,打完就下了雨,真是流著血河,一片紅啊!戰士們在想著剛剛還鮮活的兄弟,用手掬那血水,聞那血水的味道。
在一次行軍作戰中,救了一個孩子。抱起就跑,敵人的彈片就打到他背著的鋪蓋卷兒里。很是慶幸,差一層布,沒打透!
抗戰中,最大的問題還是缺子彈。槍法好的,才能得到幾顆,槍法不好的一顆、兩顆,怕浪費掉。日本人的裝備精良,白刃戰是常有的。二娃說:“砍得虎口震破,不覺疼。放刀的時候,手指是僵硬的,想放也放不開。刀刃上都砍得有了豁豁(豁口)。”
小外孫偶爾身體不舒服時,二娃就在孩子身邊陪,一串串的故事,就從二娃的嘴里,流出來……生病的小外孫聽著聽著,身上就有了精神頭。本來生病了,不想吃東西,這卻想起吃飯的事了。
“有糠有菜,一頓小米干飯就是改善伙食了。有時候,敵人輪番進攻,根本沒時間吃飯……”二娃講,有一次打仗,七天七夜沒吃上飯。馬站著尿,我們就在馬肚子底下,抬起頭,喝馬尿。馬也餓,有時馬尿也喝不出來。草根、樹皮、都能吃……那草鞋,實在是不耐穿呀……
一次剛準備開飯,接到命令,部隊馬上開拔。實在餓得頂不住,把滾燙的飯抓一把,邊跑邊往嘴里塞幾大口。就這樣,后來,有了嚴重的胃病,十二指腸潰瘍,每次疼起來,疼得淌一身汗。
村志中記載著:程志珠在決死縱隊二十五團,先后任過班長、連長,在戰斗中負傷,三等乙級。1949年6月8日,加入中國共產黨。在八年的抗日戰爭和三年解放戰爭中做出了貢獻……
1950年,組織找程志珠談話,看他要不要留在北京。二娃惦記家中的一家老小,退役返鄉。因他走時參加的是閻錫山的部隊,村里對投誠起義的事毫不知情,按規定不屬于軍屬,不能享受村里發的救濟糧。直到好多年后,才得到落實,原來二娃早就參加了八路軍。
2001年左右,二娃從縣里領回這個“抗戰功臣”的牌子,鄭重其事、顫巍巍地對妻子女兒說:“包好!以后你們有了困難,就拿上去找政府,管用!”
老年的二娃,每次看戰爭片,家人看得激情澎湃,他卻是老淚縱橫,哭得不成樣,嘴里念叨:“哪有那么容易呀……”
他們也曾經是青春少年,意氣風發。在狼煙四起的年代里,義無反顧,拼命廝殺。我們能做的,僅僅是,記住他。
2005年,胃病較重的程志珠和老伴,在家中煤氣中毒。老伴癥狀輕些,幸免于難,程志珠離世。
責
任編輯:張
書鵬
文章來源:中國工藝美術學會彩塑藝術專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