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談到為什么隋老師在材料研究創作中似乎有意回避寫實雕塑技法時,隋老師介紹:他在讀書期間,課堂上學習非常認真,因此打下了扎實的寫實雕塑功底,但自從接觸現代雕塑之后,他對現代雕塑的自由發揮特別癡迷,因此自己就在課外研究現代雕塑。據他介紹:“在中央美術學院讀研究生期間,有一天傍晚,導師董祖怡突然來到教室,結果發現上課的泥塑包著,隋老師則在制作自己的那一套,導師有點失望。”可見,隋老師的創作之路并非一帆風順。這讓筆者想起采訪四川美院何力平教授時,他介紹:當我完成《鬼城系列》的第一批作品后,都不敢給別人看,甚至包括我的導師,因為害怕他們的意見會影響我繼續往下創作的勇氣。”可見每一位優秀藝術家的成功都必須具備創作意識的前瞻性和銳不可當的決心。
在談到《地罣》作品的創作時,隋老師介紹“在1989年秋天,他帶學生進入天津薊縣山里打石頭,第一次接觸石頭發現石頭比想象中堅硬,由于在采石場很多工人在鑿石頭,他們非常辛苦,工作時間也特別長,隋老師突然意識到人力打石雕本身就是藝術創作,因此觸發了他創作《地罣》的沖動,在通過反復的思考后,他將自己多年以來作為社會底層個體對生活的感悟融入其中,如:首先他選擇了一塊巨形的石頭,然后在石頭表面一鑿一鑿的鑿出深深的溝壑,最后將一段一段的鋼條還原在溝壑之中相連,讓鋼條緊緊裹在石頭的里面,形成一張密集的鋼網。隋老師一再強調:“藝術就是要消耗自己的時間、消耗自己的生命、消耗自己的肉體,只有你消耗了,你想要的作品才會出現,在石頭上留下痕跡,是人與世界的對話過程,只有這樣,自我主體與時空坐標在對話的過程中才得以建立起來,對這一狀態的呈現,成為我藝術命運的入口。”從隋老師的表述中可以看出,這件作品既是他雕塑創作的入門,也是他這個階段的代表作。同時,也是他早期個人人生情感的釋放。以前,他作為社會底層的個體親身感受到生活的艱難與不易,因此,他通過該作品來暗喻社會與個體這兩者之間的關系,甚至用石頭和鋼條來表達個體的切膚之痛。這件作品不管是從命名,還是從作品本身的表現手法都非常的客觀,它深刻的反映了在那個時代,國家非常貧窮落后,中國老百姓忍受各種生活的壓力,但是,作為中國社會的主題,他們的命運與國家不可分割。
當《地罣》作品正式展覽后,作品的構思、加工、體量和表達方式都給觀眾前所未有的沖擊。但有的觀眾抱怨看不懂,也有的觀眾感到新奇,更有一些藝術評論家開始研究隋老師的創作觀念和意圖。可以想象:在1994年,全國各大藝術院校都在以蘇聯人體寫實技法為背景的情況下教學和學習,而隋老師作為中國美術第一學府的老師以這種方式傾訴自己的情感,很顯然前所未有。但當觀眾在驚奇之余細細品味這件作品的創作意圖和手法時,他們發現該作品非常具有現代意識和帶入意識,換句話說,該作品很容易讓觀眾產生冥想,如:當老年人觀看這件作品時,可能會聯想到自己曾經受過的挫折和苦難;而學生們看到這件作品可能會想到該作品是在表達人與自然兩種力量的博弈;而那些正在逆境中經受苦難的觀眾可能會感覺到石頭被鋼筋陷進肉里的切膚之痛。總之,隋老師用這種方式將觀眾的情緒帶入到一種意念空間,讓觀眾產生聯想,讓觀眾根據自己的經歷和潛意識尋找答案,這可能是該作品真正的魅力所在,也可能正因為這個原因,該作品開始產生蝴蝶效應,尤其是各大藝術院校的在校師生紛紛效仿開始用材料抒發自己的情感,從此帶動全國各地的雕塑愛好者紛紛加入,可見《地罣》作品對中國現代雕塑發展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