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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家名師

人物｜伍炳亮：只為那千年的等待

時間：2024-03-25 來源：中國工藝美術學會瀏覽量：32 分享：

2023年金秋十月，國家博物館舉辦了題為：“澄古匠心——伍炳亮家具藝術展”。

十一月，北京已經初冬，伍先生到北京約我前往國博。于是，老朋友相見，也讓我領略了伍炳亮家具藝術多姿的風彩。

本來，與伍炳亮先生交往是很多的，尤其是行業發展紅火那段時光，一年里幾乎每月都有見面的機會。有在北京的，有在重點產區的，也有在他們臺山總部的，總之，來來往往比較密切。

伍炳亮先生注重自己的企業發展，同時很注重行業發展，對于公益事業公共事務甚為熱心。這些年，為了行業健康發展他沒少出力。他很清楚，只有整體的中國傳統文化復興，才會有個體發展的空間。

后來這些年，因為工作崗位的變化，往來少了一些，聯系還是經常的，只是見面不多，對于他的進步卻是一直關注。

在國家博物館的展廳，伍大師的家具藝術再一次以其精美絕倫讓我傾倒。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國博的展廳，頂部挑高是足夠的，空間很大，如果是一般的家具擺放進去，在這個廟堂肯定撐不起來。伍先生的家具在這樣一個空間，表現卻是恰恰好。大氣的制作手筆、精細的造物心跡，加上黃花梨溫潤秀麗的內涵，使得整個大廳滿室生輝。

伍先生在這幾年中的進步是飛躍性的，甚至可以比喻一個完整的化蝶過程。經過這個過程，伍炳亮家具藝術的技藝提純了，境界飛升了，彩蝶翩翩起舞，美麗異常，到達了一個全新的境界。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擺進殿堂這些家具，件件都是不可多得的藝術珍品。

也難怪，初識伍炳亮時他還不及五十，轉眼間二十多年過去，伍大師走過一段堅持奮斗且不平凡的道路，在家具藝術上不斷探索、總結、提升，終于煉就真性情，浴火重生而有了一個金剛不壞之身。

記得二十多年前，初見伍炳亮的時候，他就是這樣一個發型。留著的長發向后背去，發蠟將其固定的十分規矩，很像他細細打磨過的黃花梨家具表面。只是記不起來，他這身白色西裝行頭，是什么時候固化下來一成不變的，而今與發型一起成為他的一個標準LOGO，很好記也容易辨識。

只是歲月不饒人，青絲慢慢退去，花白成為主角，好在他本來發叢茂盛，現在看去，標志性發型變化不大。

與我國大多數能工巧匠一樣，他們的學歷一般不會很高，有過艱苦的青蔥年代。那種經歷打下他們堅韌不拔、吃苦耐勞的底部根基。而伍先生更加肯于專研、勤于動腦，又非常之勤奮，正是這些讓他最終脫穎而出。

在國博的展廳，伍先生熱心地給我講述了很多我過往不曾聽到的故事，現在，以他親自口述的形式娓娓道出，讓我倍感親切。

聯想起初識他的時候，一口臺山普通話，很讓我費心思去理解。而現在伍先生操的“臺普”，表達已經十分順暢了。

黃花梨，一種神話般的木材，在二十世紀后二十年里，登上封神榜。進入二十一世紀后繼續演進為王，成為一個世紀傳奇。在我們這個國度，四十多年間，不知演義了多少生動且又曲折故事。伍炳亮是這個大潮中的弄潮兒，始終浸泡其間，近五十年不離不棄，沒有一天離開過他沉迷的黃花梨，這才成就今日。

海南黃花梨，是一個令人心動的名字，就是這次“澄古匠心”展覽里的主角，當然展廳還有一批小葉檀的精品，都是大師一生心血流注其里的對象。伍炳亮把自己的生命一部分，頑強地注入到年代極久遠，質地極堅硬的硬木中，讓它們在自己手中獲得新的生命。

“海黃”貴嗎？貴！“小葉檀”貴嗎？貴！但是真正貴的還是“匠心”，也就本次展覽標題所點出的，真正價值是一位工匠一位大師，把畢生精力都與其聯系起來，把自己的心象外化而形成一種物象。

在中國傳統家具、古典家具里，基本看不到設計者的名字，甚至制作者是何許人也無從考證。傳說文震亨、李漁、祝枝山等參與了家具設計，更多則是基于揣測。在今天拍賣會上動輒千萬過億的黃花梨家具，不是像那些畫作因藝術家而升值的，更多是由于歷史和珍稀。

當代紅木家具也極少因為制作者或者設計師才賣上價，絕大多數叫的是材料，材料才是影響價格的絕對因素。

這種情況到伍大師這里要改變了。材料固然重要，現在，更重要的是個人的因素與藝術因素。在伍炳亮的家具世界里，選材、定位、設計、制作無一不是要靠他的個人基本素養完成。每一件作品都是集他多年從業智慧而得，從而賦予材料做成的“器”以新的藝術價值。

因此，可以這樣說，在中國傳統家具領域，物以人貴，這是千年以來第一次。我們的文化為這一刻的到來等待了上千年，甚至更長應該不是夸張。

今天，展覽館里的黃花梨是因為伍炳亮而生輝，“伍炳亮家具藝術博物館”所有經他設計制作的藝術品，亦因他而生輝。

那么，伍炳亮家具藝術妙在何處？

以大師自己的話說是完備了“型、藝、材、韻”四個方面的要求。這是伍大師對中國傳統家具表現的高度總結，也不是能夠輕易達到的。

換做我以一個長時間觀察者的理解，用簡單一點的語言分析，大致可以是：

“型”，為外觀大形，是做為一件藝術品外觀直覺的第一印象，是設計師、制作者對于一件作品的基本把控，同時是實體與空間相交融最基本的相互關系；

“藝”，為風格傾向，是明還是清或是現代，是簡約還是重工重材，施以傳統技藝、用精湛技法將一件作品鑄造成藝術品等等要素，基本在這一道把握并實施；

“材”，包括用材選材，可能其中更為重要的是識材，這條內容似乎會多一些，很有點米開朗琪羅看到一塊大理石說，他看到摩西坐在里面的意思。到伍炳亮這里，他是要把藏在材料里美釋放出來。在他精選收藏且曠世稀少的野生海南黃花梨、越南黃花梨、小葉紫檀、老紅酸枝等名貴木材均是同樣，他要細心地把珍藏其中的美釋放；

“韻”，是最后的提升，是把感情和思想注入其中而產生的一種物外氣化的場，是一種精神層面的東西，也是制作者、使用者、觀賞者與環境的互動，在觀賞、使用的狀態下產生的情緒共振。

倘若仍以我多年對伍先生藝術的觀察，還有一些比較個人的角度。

伍先生的作品第一條叫做：開合大度。他的作品氣勢恢宏，力壓明清，不讓秦漢，從氣場感覺上就已經打動人了。

第二條叫做：天人合一。他能夠慧眼獨具發現埋藏在每一根木頭里的美，并將其充分發掘和表現出來。有很多時候他不是憑眼睛，而是第六感直覺找到屬于他的材料。美既是材料本身的，也是藝術家匠心獨運的，在他這里完全達到了“天人合一”。

第三條叫做：創建語言。一個藝術家如果沒有自己的獨創的表達語言，就很難說是大師。文學里魯迅如是，繪畫里齊白石亦如是，更多的藝術大家都是這樣，伍炳亮先生做為國大師，同樣創建了屬于自己的、辨識度很高的藝術語言，這也正是打動人的地方。

第四條叫做：法度合和。歷史上，中國傳統家具的功用并不完全是為了實用，有相當的作用是與傳統禮教相搭配的，因此分寸感十分重要。這種分寸感不僅僅是高低胖瘦的外觀，包括每一個部件尺寸拿捏。另一方面，有技藝卻不泛施，比如雕刻使用多少、薄藝還是深雕，伍大師都能夠把握到尺度合和，運用自如，不多也不會少，技藝施賦到了增一分則多，減一分則少的地步。

有這四條合于一，豈能不令人喜之、愛之、撫之、欲望之……

伍大師的家具藝術達到這個境界不是偶然的。他有傳承有創新，從來沒有離開過中國傳統家具最基本的榫卯，他的創新是在幾十年來拆、補、做數不清的老舊家具基礎上得到的，是他幾十年如一日在廠房車間勞作得到的。

同時，伍炳亮家具藝術是中國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以來，中國傳統文化弘揚出正氣的象征。他家具藝術里的磅礴氣象，正是這個時代特有氣息的物化。

有了伍炳亮，有了改革開放以來一代能工巧匠，我們可以驕傲地說，在中國傳統家具領域，今天超過明邁過清，不輸任何時代的古人。

當然，在伍大師的身旁還站立了一群工匠一群大家，他們中間很多人不出眾甚至默默無聞，但同時是締造高峰的基石。

正如藝術理論家丹納形容藝術豐產時代說的，雖然年代久遠，人們仍能夠聽到來自當時那個龐大群體和聲般的嗡鳴。是改革開放的時代大潮，催生了中國傳統家具領域的藝術大師。千年以來就沒有這樣規模使用優質硬木的歷史，是我們等到了千年而迎來輝煌的時刻，是時代創造了我們，我們又順應了時代，伍炳亮是其中的佼佼者，是那片和聲中的高音。

順帶說一句，中國傳統家具在今天已經不僅僅具有通常的實用功能，在實用之外，還在于它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代表，濃縮著中華民族幾千年關于一個家的記憶，還記載著我們祖先關于器物的哲學。擁有一件中國傳統家具，你就擁有了一部中華民族關于家的歷史文化大卷，就與我們的歷代先輩聯通起來。

伍炳亮的家具能夠擺上廟堂，同樣也可以進入尋常百姓家，成為我們生活中的伙伴。

還是回到伍炳亮先生那些故事吧。幾十年間，他與黃花梨互動，成就了一個又一個動人故事，每一個都生動非常，都體現了他的藝術創作心路。

這里，我們就拿“鎮館大案”，做為伍炳亮故事集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