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 20 年 :“從洛桑到北京”國際纖維藝術雙年展暨學術研討會
20 Years of Review and Reflection:
"From Lausanne to Beijing" International Fiber Art Biennale and Symposium
梁開 Liang Kai
內容摘要 :進入 21 世紀,國際纖維藝術的發展與格局變化離不開本世紀興起的“從洛桑到北京”國際纖維藝術雙年展暨學術研討會。這一展會從 2000 年創辦至今逐漸發展成為全球規模最大、影響力最廣的纖維藝術展事之一。本文以第 11 屆展覽、20 年歷程為契機,聯系反思“洛桑雙年展”的經驗教訓,從“產業基礎與國際接軌”“魅力引領與機制探索”“發展成就與未來展望”三個方面展開評述,回顧“從洛桑到北京”的發展之路, 希望為該展覽與纖維藝術的未來發展提供思路和建議。
關鍵詞 :從洛桑到北京、洛桑雙年展、纖維藝術、回顧與展望
2021 年 1 月 16 日,隨著“從洛桑到北京” 第十一屆國際纖維藝術雙年展全球線上開幕,這場藝術與學術的盛典已經持續了 20 年,影響力遍及六大洲 50 多個國家和地區,成為全球規模最大、影響力最廣的纖維藝術展事之一。受疫情影響,本屆展覽以“共生共存”為主題,轉為線 上“云”展覽,在實現這一學術品牌延續性的同時,以纖維藝術柔性且富有溫度的語言撫慰與關懷世界。“從洛桑到北京”國際纖維藝術雙年展(下文簡稱“從洛桑到北京”)是對上世紀開啟的“洛桑國際壁毯雙年展”[1](1962—1995,下文簡稱“洛桑雙年展”)的承續,被譽為“歐洲之外的傳奇”[2]。那么,回望 20 年的發展之路,中國纖維藝術崛起的背景與契機是什么?“從洛桑到北京”20年的成就與特色是什么?面向未來,展覽的定位與趨向如何?帶著這些問題,本文聯系反思“洛桑雙年展”的經驗教訓,從“產業基礎與國際接軌“”魅力引領與機制探索”“發展成就與未來展望”三個方面展開評述,以期促進纖維藝術家以一種更加自知、自覺、自信的態度面向未來。
《光之亭》
作者:林樂成(總策展人),合作者 :李廣忠、林月紅,材料 :竹子,1200 厘米 × 600 厘米 × 600 厘米
《時光的足跡》
作者:尼躍紅(策展人),材料 :毛線,280 厘米 × 150 厘米
《印象》
作者:洪興宇(策展人),合作者:欒新玉,材料:羊毛線、棉線,90厘米 x 90厘米
一、產業基礎與國際接軌
中國現代纖維藝術的興起并非偶然,除了基于悠久的織物歷史文化,更著眼于 20 世紀 70 年代中國出口商品經濟和輕工業的發展。而在當時,中國的主要出口商品是工藝美術品,地毯作為中國傳統工藝美術的一個大宗品種得到了迅速發展,隨之而來的是地毯行業的振興與繁榮,為之后中國現代纖維藝術的創作發展奠定了行業基礎。進入 80 年代,改革開放促進了國際交流和思想解放,以中央工藝美術學院為代表的藝術院校師生和藝術家們開始參與到“壁掛”[3] 藝術的創作中,先后舉辦了“首屆壁掛藝術展”(1984 年)、“現代壁掛展”(1986 年)、“中國壁掛藝術展”(1988 年)、“袁運甫掛毯展”(1988 年)等。中央工藝美術學院的張仃、龐薰琹、雷圭元、吳冠中、常沙娜、溫練昌、袁運甫、劉巨德、杜大愷等一批老一代藝術家以及當時還是青年教師的林樂成都是現代纖維藝術事業的倡導者、發動者和組織者。[4] 這與上世紀歐洲壁毯藝術的復興不無相似之處,均離不開知名藝術家的跨界參與和努力。20 世紀 40 年代,法國藝術家、社會活動家讓·呂爾薩(Jean Lurcat)及其號召的一批著名的藝術家如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亨利·馬蒂斯(Henri Matisse)、巴勃羅·畢加索(Pablo Picasso)、費爾南·萊熱(Fernand Leger)、讓·阿爾普(Jean Arp)、索尼婭·德勞內(Sonia Delaunay)等 [5] 將現代繪畫作品轉化成大型壁毯,推動了壁毯藝術的復興,進而促成了“洛桑雙年展”的誕生。這股西方的壁毯之風傳入中國,才有了上述“壁掛”藝術的浪潮。
《共生》,金獎
作者:[ 韓國 / 美國 ] 李美京(Mi-Kyoung Lee),材料:金屬絲捆扎線、綁帶、扎線帶, 457 厘米 × 671 厘米 × 183 厘米
《雨》,銀獎
作者:[ 南非 ] 菲奧娜·柯克伍德(Fiona Kirkwood),材料 :尼龍、鋼絲絨、塑料珠、 聚酯數字印刷、鋁織物,240 厘米 × 300 厘米 × 300 厘米
《新希望—連接的橋梁》,銀獎
作者:[ 加拿大 ] 克里斯蒂娜·薩迪(Krystyna Sadej),材料 :塑料箔、錄像帶、金屬線和水晶珠,200 厘米 × 165 厘米 × 30 厘米
隨著“洛桑雙年展”的停辦,關于纖維藝術發展方向并未形成統一的聲音,而中國纖維藝術的新苗正茁壯成長。曾參加“洛桑雙年展”的格魯吉亞藝術家基 維·堪達雷里(Givi Kandareli,1933—2006,蘇聯功勛藝術家)是將纖維藝術的新觀念和新潮流引入中國的代表人物,他成為中央工藝美術學院林樂成的導師,直接影響并倡導了“從洛桑到北京”的創立。1999 年,中央工藝美術學院并入清華大學,成為清華大學美術學院。2000 年 1 月,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工藝美術系成立纖維藝術工作室,林樂成、張怡莊、藍素明、洪興宇四位教師承擔教學與科研任務。在藝術教育與國際接軌的浪潮中,中國纖維藝術的首批青年教師 們開始探討纖維藝術的國際交流活動。緣于 1999 年 10 月劉巨德、杜大愷、林樂成和旅美藝術家翁如蘭的一次面晤,籌辦“中美纖維藝術家聯展”和之前基維教授倡導的“國際高比林(Gobelin)展”的想法在林樂成心中萌發,并得到了當時系主任王培波的支持,經與會老師的熱烈討論之后,最終定名為“從洛桑到北京——2000 年國際纖維藝術展暨學術研討會”。在獲得文化部的同意批復后, 2000 年 10 月 20 日,展覽順利開幕,來自 15 個國家的 90 余位藝術家齊聚一堂, 在基維教授的提議下,中外藝術家一致贊同復活國際纖維藝術雙年展,并于 10 月 25 日共同簽署了由杜大愷、杭間、呂品田、王培波共同起草的《北京宣言》,正式設立“‘從洛桑到北京’國際纖維藝術雙年展”。展覽委員會由此次參展的國際藝術家組成,共同承擔薪火傳承的使命,共筑纖維藝術的精神家園。
基于地毯與紡織產業的基礎,迎著藝術教育國際接軌的浪潮,立足于清華大學美術學院的學術平臺,在世界各國藝術家的共同努力和見證下,“從洛桑到北京”得以創立。但“從洛桑到北京”在重新啟程之前不得不反思上世紀“洛桑雙年展”停辦的原因,同時考慮中國國情的特殊性及與歐美發展的時空差。中國經歷改革開放 40 余年的發展,濃縮了工業化、現代化的進程,很快被迫面對后現代社會、后工業時代、消費社會及全球化問題,藝術世界也迅速完成了由傳統藝術到現代藝術,再到后現代藝術及當代藝術的轉向,呈現多元并軌的發展模式,中國纖維藝術的境遇亦是如此。“洛桑雙年展” 在展覽后期所面臨的當代藝術挑戰和身份構建乏力的問題會不會重演?“從洛桑到北京”能否吸取“洛桑雙年展”的經驗教訓,開辟未來新的可能?
《仁·山》,銀獎
作者:陳燕琳、王啟迪,材料 :真絲歐根紗、草木染,1800 厘米 × 110 厘米
《蒲公英阻斷蝴蝶的夢》,銀獎
作者:[ 瑞典 ] 王樂云 (Leyun Wang),材料 : 有機玻璃片、鏡子,800 厘米 × 500 厘米 × 35 厘米
《點的組合》,銅獎
作 者:[ 日 本 ] 出 居 麻 美 (Mami Idei),材料:棉、人造絲、聚乙烯,160厘米 × 370 厘米
《 燃 燒 的 哥 特 式 》, 銅獎
作者:[ 立陶宛 ] 雅庫鮑斯卡斯·菲利克斯 (Jakubauskas Feliksas),材料 :羊毛、粘膠絲,130 厘米 ×155 厘米
《關懷與連接》,銅獎
作者:梁開、[ 美國 ] 瑪麗·科里·馬奇(Mary Corey March),材料 : 彩色棉線、木背板、標簽、石頭,800 厘 米 × 200 厘米 × 10 厘米
《結繩—記疫》銅獎
作者:張海東,材料 :帆布、圖片打印、縫、打結,600 厘米 × 500 厘米
二、魅力引領與機制探索
回望 20 年,創業維艱。1996 年“洛桑雙年展”宣布停辦,令國際纖維藝術失去了活動的中心和展示的舞臺,基維教授不無惋惜地說 :“瑞士‘洛桑雙年展’的終止是人類的悲劇。”[6] 作為基維的學生,林樂成以敏銳的眼光將國際纖維藝術引入中國。千禧年伊始,在中國,以學院力量搭建的國際化藝術平臺少之又少,在經驗、人力和經費都有限的條件下,展覽以纖維藝術為代表,試圖重新賦予紡織行業新的生命力。纖維藝術教育從清華大學美術學院生發,從無到有,構建了從專科、本科、碩士到博士的系統教育體系, 為行業和社會培養了多層次專業人才 ;更創造了一個國際化的學術平臺——“從洛桑到北京”,延續“洛桑雙年展”的精神,給各國纖維藝術家以新希望、 新平臺、新視野,引領中國乃至世界纖維藝術的發展。展覽走向全國,并獲得兄弟院校、專家學者、企業友人等各界支持,成功舉辦了后來的上海展年(第三屆,2004 年)、蘇州展年(第四屆,2006 年)、鄭州展年(第六屆,2010 年)、南通展年(第七屆,2012 年 ;第八屆,2014 年)、深圳展年(第九屆,2016 年),編織著“發軔清華,走向全國”的經緯天地。
《文·明 No.1》,銅獎
作者:王雷,材料 :《英漢辭海》、紙搓線、編織技術,183 厘米 × 103 厘米
《成長》,銅獎
作者:[ 芬蘭 ] 艾諾·卡亞尼耶米(Aino Kajaniemi),材料 :亞麻、棉、毛、粘膠,202 厘米 × 142 厘米
《紙·衲》,銅獎
作者:金繡辰(Kim Su Jin),材料:紙、古籍,300 厘米 × 900 厘米 × 200 厘米
《剪影纏繞》,銅獎
作者:[ 美國 ] 派柏 · 謝潑德 ( Piper Shepard),材料:手工切割平紋細布、石膏、石墨、木材、鋼電樞線圈,183 厘米 × 224 厘米 × 30.5 厘米
《在風鈴草的微風中》,銅獎
作者:[ 英國 ] 安斯利·希拉德(Ainsley Hillard),材料 :棉經紗、緯紗,97 厘米 × 122 厘米
《刺繡宇宙》,銅獎
作者:[ 墨西哥 ] 瑪麗貝爾·波特拉(Maribel Portela),材料 :手工切割、染色紙,270 厘米 × 220 厘米 × 63 厘米
讓·呂爾薩和彼得·鮑里是好友,因為對壁毯藝術共同的熱愛與追 求,1961 年創建了國際古代與現代壁毯藝術中心(International Centre of Ancient and Modern Tapestry, 簡稱 CITAM),成為發起“洛桑雙年展” 的核心組織和推動力量。然而,1966年在第三屆“洛桑雙年展”舉辦前一年,呂爾薩去世了。傷心失落的法國壁毯藝術家們拒絕參評并集體缺席展覽。1970年,彼得·鮑里在完成第五屆“洛桑雙年展”的評審工作后不幸離世。他不僅注重發現和培養新銳纖維藝術家,也使得經典壁毯衛道者和新銳纖維藝術變革者之間達到了和平共處,但他的離去讓 CITAM 失去了精神領袖, 因“洛桑雙年展”脫穎而出的新銳藝術家代表瑪格達蓮娜·阿巴卡茲諾維茨(Magdalena Abakanowicz)表達了失落的情緒 :“我們以極大的熱情為他工作,我們喜歡聽他的評論,他讓我們相信當下新材料的使用很有前途,他無比堅韌而且喜歡默默地工作,遠離那些夸耀的人群,他是雙年展的推動力和靈魂。”[7] 反思“洛桑雙年展”中后期屢換策展人及評審委員會所造成的權力、觀念的矛盾與分歧,及至最后一屆展覽主題為“十字路口(Criss- Crossings)”,在與當代藝術的聯系和對比中走向迷途和尾聲,可見展覽初創時期領導力持續性的重要意義。因其可以促進新興事業在開拓局面的同時獲得穩定的環境,以促進管理及運行機制的成熟與完善。
《文本速度》,銅獎
作者:[ 葡萄牙 ] 阿爾維斯·迪亞斯(Alves Dias),材料 :織物、紙張、雜志、廢料、腈綸纖維、原亞麻、棉、手工紡亞麻,20 厘米 × 20 厘米 × 32 厘米 ×6
《巖峿》,優秀獎
作者:鄭丹,材料 :羊毛、面紗線,45 厘米 × 170 厘米 × 3
《街頭男人》,優秀獎
作者 :[ 美國 ] 瑪麗·伯格斯泰特(Marie Bergstedt),材料 :棉、滌綸、尼龍、生態氈、紐扣、舊衣服、木框,142 厘米 × 130 厘米 × 7.6 厘米
而中國的情況則更為復雜多元,在短短的 20 年中,“從洛桑到北京”濃縮了傳統、現代、后現代及當代的各種風格面貌,呈現出多元并存的發展狀態。在林樂成的帶領下,展覽機制逐漸得到發展完善,與“洛桑雙年展”相 比呈現以下優勢:一、形成了相對穩定的策展人團隊。策展人團隊與這個展覽一同成長,團隊成員由藝術家、理論家和批評家構成,對纖維藝術及其未來走向有著深情的關切和清晰的認知,20 多年的專業積累和展覽經驗獲得了業界的肯定和信任。二、展覽始終與纖維藝術教育、行業發展緊密相連。“從洛桑到北京”以“學院派”為底色,走出了一條“產學研相結合”的發展道路, 不僅為院校師生提供了學術交流的平臺,也為相關行業培養了原創性的設計人才,從而深刻地促進了工藝美術行業的發展與變革。三、場地的靈活性和展覽的流動性。“洛桑雙年展”固守洛桑之城和肯東納藝術博物館(Musée cantonal des Beaux-Arts),展覽規模和受眾有著極大的局限性,單一的支持力量一旦遇到政策和人員的變化,便會讓展覽毫無招架之力,1992 年與博物館合作的終止便預示了“洛桑雙年展”的結束。而“從洛桑到北京” 開創性地以“展年”的形式(2004 年由王凱提出)讓展覽流動起來,不僅 可以擴大展覽的受眾和影響力,也能為不同的承辦城市提供國際化的藝術盛宴與合作機會。多元多樣的支持力量讓展覽的生命力得以持續綿延。作為一個國際性的雙年展,“從洛桑到北京”尚屬年輕,展覽機制與運行模式的探索與成熟是其長遠發展的必由之路。
《記住—為了未來》,優秀獎
作者:[ 德國 ] 安妮塔·布朗根(Anita Brendgens),材料 :手工紙、線,95 厘米 × 250 厘米 × 240 厘米
《引力石》,優秀獎
作者:[ 西班牙 ] 亞松森·埃斯帕達(Asuncion Espada),材料 :刺繡、毛氈工藝,1500 厘米 ×1500 厘米 × 1500 厘米
《太陽和月亮的擁抱》,優秀獎
作者:[ 克羅地亞 ] 伊芙琳·本杰斯科夫(Evelyn Bendjeskov),材料 :羊氈纖維、天然蠶絲纖維、棉毛,300 厘米 × 300 厘米
《私人空間》,優秀獎
作者:[ 格魯吉亞 ] 馬娜娜·吉茲卡什維利(Manana Dzidzikashvili),材料:棉線,42 厘米 × 40 厘米
《四十只手》,優秀獎
作者:[ 英國 ] 斯圖爾特·凱利(Stewart Kelly),材料:靛藍染料、棉、絲、棉線,16 厘米 × 14 厘米 × 5 厘米
三、發展成就與未來展望
歷經 20 年 11 屆展覽,“從洛桑到北京”已經成長為國際纖維藝術最重 要的學術平臺之一。在繼承“洛桑雙年展”精神的同時,它走出了一條獨具 特色的創新之路。其發展成就主要體現為以下兩點 :
1. 展覽規模的擴大,展品質量的提升,展覽面貌的豐富
2000 年首屆“從洛桑到北京”展示了 15 個國家 91 位藝術家的 116 件 作品,此后參展國家和作品數量不斷提升,11 屆展覽共計展出 2500 余件作 品,平均每屆展覽展出 227 件作品。因流動辦展,受展覽場地的影響,每屆 展覽的規模不盡相同,其中線下展覽以 2012 年和 2014 年的南通展年為代表,展覽規模達到最高峰,擁有三個展區 5000 余平方米的展示空間,入選的 300 余件作品被高水平和高質量地展示出來。參展國家也由最初的 15 個增至 54 個(2016 年,深圳展年),及至今年的線上展覽仍有 56 個國家的 300 余件作品展出,展覽國家和展品數量穩中有進。近年來,在作品入選率方面, 第七屆為 32%,第八屆為 28%,第九屆為 23%,第十屆為 13%,第十一屆(云展覽)為 30%,在線下展覽呈現持續降低的趨勢,可見展品質量和展覽水平在不斷提升。與“洛桑雙年展”線性的發展邏輯不同,“從洛桑到北京”的 作品面貌呈現多元多樣的豐富狀態,雖然新型材料和空間表現形式的作品迅 速出現并發展壯大,但以壁毯為代表的經典形式仍保有一席之地。以第十一屆雙年展為例,壁毯作品仍占有相當的比例,在獲獎作品中約 20% 是以經典壁毯為呈現形式,如本屆展覽優秀獎獲得者鄭丹的作品《巖峿》,采用傳統的高比林技法編織完成,以山水意象的疊加變化表現民族精神之堅韌、高遠。作為多次入選“從洛桑到北京”的參展藝術家,鄭丹一直堅持采用這種傳統工藝,其技藝逐漸精湛。不同的是,她在作品中融入了當代的審美與觀念,讓這種傳統工藝煥發出新的活力與生機。她的作品早在 2012 年第七屆雙年展就獲得銀獎,并一直受到國際評委會的青睞。同時,展覽不斷推出力作,推出新人。美籍韓裔青年藝術家李美京(Mi-Kyoung Lee)第二次入選“從洛桑到北京”,她的作品《共生》一舉摘得第十一屆雙年展金獎,獲得國際評審委員會的一致好評。該作品采用的材料是包塑金屬絲捆扎線,常見于面包袋等商品的封口。作者通過密集的勞動構造了高 4.6 米、寬 6.7 米的紅色景觀,既讓人感受到一種自然、狂野、升騰的力量,又讓人反思當今社會的 物質性與復雜性。她的作品與第十一屆展覽的主題“共生共存”相契合。本次展覽在受疫情影響的情況下,仍得到世界各國藝術家的支持,創新性地開 展了“線上之旅”,體現了強大的生命力。本屆展覽的很多參展作品也表達了對疫情、對人類共同命運的反思,正如策展人洪興宇所言 :“在疫情肆虐的特殊時期,激發了纖維藝術家更加自覺地思考人類應該怎樣面對自然、面對環境、面對未來。”
阿瓦爾(AweAre)》,優秀獎
作者:[ 丹麥 ] 夏洛特·奧斯特加德(Charlotte Ostergaard),材料:可拉伸超細纖維、棉花和聚酯,尺寸可變
《深度》,優秀獎
作者:[ 盧森堡 ] 瑪麗卡·薩拉茲(Marika Szaraz),材料:粘膠、棉、掛毯,200 厘米 × 160 厘米
《構造線 2》,優秀獎
作者:[ 澳大利亞 / 英國 ] 珍妮弗·羅伯遜(Jennifer Robertson),材料 :石英、碳纖維、不銹鋼、絲綢、編織,90 厘米 × 500 厘米 × 12 厘米
《女孩系列(一到十)》,優秀獎
作者:[ 巴西 ] 埃爾克·霍爾斯(Elke Hulse),材料:棉、氈、線,70 厘米 × 50 厘米 ×10
2. 中國纖維藝術的崛起、教育的發展、行業與產業的提升
“從洛桑到北京”將國際纖維藝術的平臺引入中國,中國無疑是最大的受益者,不僅培育和壯大了中國纖維藝術家群體,促進了中國纖維藝術教育的蓬勃發展,還為相關行業與產業的發展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國際前沿藝術資訊、學術成果和人才資源。展覽評審委員會由國際知名藝術家組成,每一屆展覽的中國評委數量都不超過 10%。以第十一屆雙年展為例,評委會由來自 13 個國家的 21 位藝術家組成,中國僅占兩席。盡管國外評委占多數,中國作品的入選率和獲獎率仍不斷提升,第六至九屆雙年展的金獎獲得者均為中 國藝術家(第十屆雙年展不設獎項)。在第十一屆雙年展中,中國藝術家作品約占獲獎作品總數的 30%。正如策展人尼躍紅所言 :“國外參展藝術家多為職業纖維藝術家,他們的專業性和前沿性給中國藝術家帶來了新視野。在與國 際藝術家的對話與交流中,中國纖維藝術家逐漸成長起來,國際評審委員會的肯定說明了這一點。經過 20 年的發展,中國纖維藝術的引領性已經凸顯, 但對于一種藝術門類和學科的發展來說,中國纖維藝術畢竟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2000 年,清華大學美術學院率先成立纖維藝術專業,至今,全國已經有近 200 所院校開設了纖維藝術課程,設置了纖維藝術專業,甚至成立了纖維藝術系。纖維藝術教育涵蓋專科、本科、碩士、博士教育,并被寫 進了高中美術教材,形成了完整的纖維藝術教育體系。“從洛桑到北京”不僅為相關行業與產業培養了原創性的設計人才,也促進了傳統工藝美術行業從業者的“轉型”——從工藝師到藝術家的轉變。江蘇鎮湖的梁雪芳、浙江烏鎮的哀警衛、福建漳州的阮少珍、甘肅天水的劉云帆等成為“轉型”的典范。他們在“從洛桑到北京”的平臺上成長蛻變,逐漸提升了審美,改變了觀念, 擴大了視野,擁有了藝術判斷和創新能力,進而帶動了自己所在行業的提升與發展。
《暴風雨前夕》
作者:張一璠,材料:羊毛氈,180 厘米 × 120 厘米
《可觸及信息》
作者:曾繁如,材料:紙、魚線、木框,300 厘米 × 100 厘米
《紗上水墨系列》
作者:岳明月,材料:紗布、棉線、網紗,30 厘米 × 30 厘米 ×3
《紫泥海》
作者:劉輝,材料:棉線,160 厘米 × 120 厘米
《生態·信息·生長》
作者 :岳嵩,材料 :光導纖維、不銹鋼,750 厘米 ×450 厘米
《大地風情 2020》
作者:劉全華,材料:棉、毛線,120 厘米 × 75 厘米
面向未來,“從洛桑到北京”在促進已有的實踐模式與運行機制走向成熟和完善外,可以嘗試將單一的競賽制改為競賽制與邀請制相結合。如今,一些通過展覽成長起來的藝術家逐漸走向成熟,形成了獨特的個人風格和相對穩定的藝術面貌。如瓊·舒爾茨從 2000 年參展至今從未錯過任何一屆展覽,她也幸運地完成了從參展藝術家到評審委員的轉變。然而,還有更多的“老”作者因對“從洛桑到北京”的深情厚誼希望持續參展,這時邀請制對他們更合適,因為他們已經通過了數屆展覽的“考驗”,從而把競賽制留給青年藝術家和新秀,保持展覽推出力作、推出新人的初衷,同時又能促進新老藝術家的交流與合作。另外,反思“洛桑雙年展” 在身份危機中停辦,“從洛桑到北京”作為纖維藝術的專業展會應更注重策展理念的導向和引領作用,加強對作品的闡釋和解讀,正如為歷屆雙年展提供學術支持的《裝飾》雜志主編方曉風所言,在打破與守住的邊界之間,纖維藝術的發展應伴隨著“從洛桑到北 京”逐漸形成面向時代的價值建構與理論自覺,纖維藝術家們應正視纖維與工藝、與女性、與生活、與家庭、與傳統的內在關聯,重視纖維媒材所含有的日常性、親和性與高情感特點,差異性的社會、歷史、文化資源成為未來構建纖維藝術價值的關鍵,希望纖維藝術的發展能為當代藝術、當今社會和當下生活提供不同的視角,發出不同的聲音。
回望 20 年,“從洛桑到北京”的創業者們開疆拓土、篳路藍縷。本屆“云”展覽在大疫之年依然克服困難順利舉辦,這本身就是時間、機緣對藝術家們精誠熱情的慷慨回饋,也是對纖維藝術強大生命力的再一次佐證。
原文來源:《裝飾》2021年第2期
圖片來源:“從洛桑到北京”第十一屆國際纖維藝術雙年展組委會
注釋 :
[1] Lausanne International Tapestry Biennale, 1962-1995. [2] Giselle Eberhard Cotton, Magali Junet, From Tapestry to Fiber Art: The Lausanne Biennials 1962 to 1995, Skira, Milan/ Fondation Toms Pauli, Lausanne, 2017, p.20.
[3] 當時采用“壁掛”一詞,對應英文“wall hanging”, 即壁毯。相關詞匯辨析參見梁開 :《纖維藝術的關懷敘 事》[M],北京 : 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21,第 2 頁。[4] 王凱 :《我國現代纖維藝術的興起與發展》[J],《裝 飾》,2001 年第 2 期,第 17 頁。
[5] [ 日 ] 福本繁樹 :《透過洛桑雙年展觀望現代染織 藝術發展趨勢》[C],《科技進步與纖維藝術發展—— 2010 年“從洛桑到北京”國際纖維藝術學術研討會論 文 集 》,北 京 : 中 國 建 筑 工 業 出 版 社 ,2 0 1 0 ,第 1 — 9 頁 。[6]林樂成、王凱《:纖維藝術》[M],上海:上海畫報出 版社,2006,第 42 頁。
[7] 同 [2], p.60.
排版編輯:曾繁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