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 | 牟曉燕 曾麗 熊坤新:時空維度下織錦繡文化的演進論(二)
時間:2024-05-17 來源: 中國工藝美術學會 瀏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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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元融匯一體,一體包容多元”的民族格局,已經成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以及黨的話語模式的關鍵結構特征[[16]]。
(一)中華各民族織錦繡文化是中華文化不可或缺的要素
中華文化是一個整體,即56個民族文化共同體。56個民族織錦繡文化構成中華織錦繡文化的單元,各美其美、美美與共,形成了多元一體的中華織錦繡文化也是中華文化整體中不可或缺的要素。56個民族織錦繡文化“多元”構成中華織錦繡文化“一體”。
中華織錦繡文化結構有兩層含義,第一個層次是56個民族文化與中華文化二者是要素與整體的關系。56個民族文化作為要素的“格”,彼此之間交互影響,各民族文化共生在體現總體性的中華文化“一體”的“局”之中。各民族文化代表共享的中華文化符號,助力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第二個層次的含義是各民族文化,形成每個民族又可以作為一個小系統。一方面,各個民族文化內包涵建筑、餐飲、服飾、文學、風俗、醫藥、歌舞等不同類別“多元”的民族文化,而這些不同文化類別“多元”與各個民族文化又是小系統的要素與整體關系。另一方面,民族織錦繡文化又呈現出不同支系,合而不同共生于民族織錦繡文化“一體”之中。不同層次的民族文化交織在一起,形成多元一體、立體式、開放動態發展的中華織錦繡文化結構。總體上,“多元”是體現共性的多元,“一體”是包涵“多元”差異性的一體,基于各民族織錦繡文化載體,各具特色、多元的民族文化,彼此交往交流,又構成更大范圍的56個民族文化要素與中華文化整體關系,不同民族文化和諧共生,形成了“多元一體”的中華民族文化系統,如下圖1所示。
圖1 多元一體的民族文化系統示意圖
在時空維度下看中華織錦繡文化結構體現在統一多層次性、動態開放性、創新延續性等特征。
1.統一多層次性。從大結構看,從中華文化與中華織錦繡文化體現出“一體”與“多元”的特征。從小結構看,各民族織錦繡文化與中華織錦繡文化體現出“多元”與“一體”的特征。將中華織錦繡文化作為一個整體,56個民族的各民族織錦繡文化構成系統要素,有機統一,彼此關聯影響,交融于中華民族文化,一體于中華民族文化。同時,各民族織錦繡文化結構包括民族文化載體、制度、精神不同層次的文化小系統構成。不同層次文化交織著“多元”與“多元”,“多元”與“一體”的互嵌與共生,統一于“一體”的中華文化。
2.動態開放性。從歷史演進及空間分布來看,民族織錦繡文化均處于都處于不斷變化且動態地發展過程中。歷史上56個民族織錦繡文化交往交流交融,相互影響、吸收借鑒,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良性循環的狀態。除此,還包括以絲綢之路、走廊、水陸通道等途徑傳入的外來文化中國化,兼收并蓄并熔鑄于中華文化“多元一體”格局之中。
3.創新延續性。中華織錦繡文化在歷史演化和空間變遷中各民族織錦繡文化相互吸收、借鑒與發展,以對外來文化的、各民族織錦繡文化各美其美,交融共生,多元一體的中華織錦繡文化綿延至今,承載著中華文化之文脈。
文化是歷史的投影,是特定空間發展起來的歷史范疇,不同民族在不同生活環境中形成各具風格的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孕育著不同類型的文化形態,形成各具特色的文化資源。在歷史演化中,各民族在地理空間上不斷流動遷徙,漢族與少數民族,少數民族與漢族,少數民族之間相互吸收、融合,進而形成了56個民族形成“大雜居,小聚居,交錯居住”的多元一體的民族文化格局。多元一體的中華織錦繡文化結構體系包括文化載體層面、制度文化層面、觀念文化層面三個層面的結構體系,“三交”[[17]]機制是民族文化結構的發展動力。[[18]]
最基本的是文化載體層面,包括文化遺產和文化產品及服務,文化遺產是過往文化的積淀,文化產品和服務滿足當下精神文化需求。具體講,56個民族文化體現在以服飾、建筑、醫藥等為代表的物質文化;織繡、鍛造、雕刻、印染等傳統技藝以及歌舞藝術、民風民俗、曲藝和雜技、戲劇、口頭文學、語言等方面,織錦繡文化作為文化載體主要體現在第一層面。基于在第一個層面的文化載體上形成了第二個層面的制度文化層面,包括國家制度、經濟制度、文化制度,如不同歷史時期經濟基礎上形成的織錦繡文化承載著在“政令安邦”封誥,“官服立制”官服承載了各民族織錦繡文化“美美與共”的歷史見證。第三個層面是在前兩個層次基礎上形成的觀念文化層面,體現著中華民族精神、時代精神等精神觀念。不同結構層次的文化彼此作用和滲透,并相互借鑒吸收逐漸形成了“一體”。中國是多民族統一國家。多元民族文化是中國人的認同源泉和立國之本。[[19]]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與中華民族文化共生,其發展衍變早已緊密嵌入到中華民族命運共同體、文化共同體的演進歷程之中。“我國歷史傳承、文化傳統、經濟社會發展的基礎上長期發展、漸進改進、內生性演化的結果”。[[20]]少數民族傳統“織錦繡”文化多彩富集,基于不同層次文化結構的各民族織錦繡文化呈現 “多元”特征,美其所美,熔鑄于中華織錦繡文化“一體”,美美與共。
歷史上,各民族文化長期交往交流交融,融入“多元一體”中華文化格局。橫貫古今,多元一體的民族文化源遠流長,各個具有共同歷史淵源和文化傳統的民族群體也經歷了原始氏族社會、奴隸制國家,隨后發展到封建王朝時期,在文化交往、交流、交融,相互依存和相互促進,最終形成了56個民族織錦繡文化多元共存的狀態,共同締造了一個包括各民族織錦繡文化在內的整體——中華織錦繡文化。
堪稱民族織錦繡文化交往交流交融的典型—以黎漢文化使者“黃道婆”為例。歷史上,中原先進文化傳入少數民族聚居地區,同樣少數民族先進文化傳入中原推動紡織技藝普及與創新發展,各民族織錦繡文化交往交流交融中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例如,被后人譽之為“衣被天下”的“女紡織技術家”黃道婆,松江烏泥涇人(今上海烏涇鎮),對促進長江流域棉紡織業和棉花種植業的迅速發展起了重要作用。黃道婆被譽為瓊滬地區、黎漢民族交流的織錦繡文化使者。漢魏之際,西北新疆的高昌人地區以及云南哀牢山一帶開始種植棉花,生產棉布。在種棉技術傳入內地之前,最初漢族以麻、毛、絲為原料,做成各種絲織品、麻布、毛褐等服飾布料。早在宋代,黎族的黎幕、黎單、鞍褡等織品已行銷內地,在織錦繡技術上,海南黎族的技藝遠較內地先進。元代以后,在棉花通過沿南北兩道,傳入內地,推動了棉花在內地廣泛種植。元成宗元貞年間(公元1295-1296年),在海南崖州生活四十年與黎族人民結下了深厚的情誼的黃道婆返回故鄉,推廣黎族紡織技藝,極大提高了中原地區的傳統織錦繡技藝。[[21]]少數民族先進的種棉、紡織技藝傳入內地,各民族在交往交流交融中傳承與發展織錦繡文化。到明清時期,織錦繡文化在全國各地推廣發展,清代織錦繡佩飾的分布及應用處于歷史空前,蒙古族刺繡、哈密刺繡、滿族刺繡、蘇繡、緙絲等不同織錦繡文化相互吸收、借鑒、融合發展,其織錦繡作品風格、紋樣、繡法技藝彰顯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云南納西族擁有豐富的火草織布經驗,該民族用火草紡織出的布料質地柔軟、顏色白亮,頗受其他少數民族的喜愛[[22]]。如新疆哈密地區維吾爾族刺繡,在接受中原蘇繡與京繡的基礎上,依據自己的生活習俗和審美情趣,創造出了具有鮮明的民族特色,濃郁的地域特色的哈密刺繡圖案多用牡丹、蓮花、菊花、芍藥、梅花、蘭花等中原漢民族自古以來視為高貴、吉祥的花卉圖案,以及傳統服飾上繡有龍、仙鶴、蝙蝠、蝴蝶等動物圖案,印證了哈密刺繡是在長期的歷史發展中形成的。而多元一體結構的功能所在就在于以多元和一體之合,[[23]]由此形成多元一體的中華民族文化。
“三交”作為中華織錦繡文化發展的動力機制,如圖2所示,推動各民族織錦繡文化多元共生,統一于“多元一體”的中華織錦繡文化。各民族文化通過“三交”機制,不同民族文化單元之間彼此商貿往來,互通有無,融通形成地方的“一體”,由此不斷擴大綿延,形成更大范圍內的民族文化單元的“一體”。多元一體是在不同層次、交互融合共生,同時,多元一體的民族文化系統是不斷繼承發展,彰顯傳統文化底色的中華民族文化兼容并蓄的開放性、包容性、創新性的特征。
新時代下,“多元一體”的民族織錦繡文化是共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重要載體,堅持馬克思主義文化觀,守正創新、固本開新,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三交”推動中華各民族織錦繡文化守正創新,代表共享的中華文化符號走向世界。不斷推進中華織錦繡文化與世界上先進文化借鑒吸收,保持了我國文明的連續性和推陳出新的創造性,弘揚具有鮮明時代精神,與時俱進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
圖2 從時空維度看中華織錦繡文化的示意圖
(注:作者根據研究自行整理而得)
(四)“多元”與“一體”關聯統一
從整體上看,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文化格局的形成,既離不開具備組成“多元”格局的多個個體民族文化單元的存在,也需要文化認同基礎上形成的國家層面的共同體文化——中華民族文化。56個民族的織錦繡文化既體現“多元”,又各具特色;既統一于中華織錦繡文化,又是中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中華織錦繡文化體現了文化普遍性與特殊性的統一、共性與個性的統一。在歷史演化中,中華織錦繡文化包容性具有吸納功能和“和合”作用,是各民族通過交往、交流、交融混合而成的文化,是中華民族文化共同的精神家園,[[24]]各民族織錦繡相互交流、借鑒、吸收,共同存在于中華傳統織錦繡文化“多元一體”格局。不僅保留了各民族的織錦繡文化形態的特征,又形成了包溶著各民族、各地區的多元文化形態的共性,也就是中華民族多元綜合體的織錦繡文化形態[[25]]。
悠久歷史淵源和文化傳統的各民族織錦繡文化,構成了多元一體中華織錦繡文化格局的“多元”格局中“格”的基本條件。56個民族織錦繡文化經歷了長期歷史演進,在不同地理區位間的交往交流交融,形成了文化認同共生,56個民族織錦繡文化共同創造了中華織錦繡文化的歷史。“多元”的民族織錦繡文化共同存在于中華大地之上,逐漸構建起其自身的獨有特征,形成了多個民族群體共同存在的社會狀態,從而構成了中華文化多元一體格局中“多元”的歷史基礎。從中華民族文化空間看,任何民族生存發展都有其特定的生存空間,民族文化格局依托共同地域,共同體現著地理的生態結構,中華民族乃至中華民族文化就是在這個自然框架中形成的。“格”用于形容物體的空間結構,可以理解為空間上的“一體”,無論是從自然地理空間上來看,還是從國家疆域的政治空間意義上的“在一起”,中華民族文化的產生和發展均存在著共同的地域,在不斷的交流交往交融中形成諸多文化特質并通過傳遞而凝結為“一體”,中華織錦繡文化是格局中體現“局”的“一體”特征。“多元”是體現共性的多元,“一體”包涵“多元”差異性的一體,多元一體的民族文化,承襲歷史發展文化血脈,以開放的姿態吸收外來文化,堅持本原文化,守正創新,賦予時代精神,永葆中華織錦繡文化基因本色,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本色,延續中華文化文脈。“多元一體”的中華織錦繡文化正是根植于各民族共同生活的地域——中華大地,各民族織錦繡文化形成奠定了客觀基礎,“多元一體”的中華民族織錦繡文化格局助力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從時間和空間兩個維度看,56個民族中各民族文化繼承和發展,共同締造了中華民族文化,形成了中華民族文化統一體內多層次的多元格局。“多元一體”在中華民族大地上客觀形成和歷史選擇。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講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一體包含多元,多元組成一體,一體離不開多元,多元也離不開一體,一體是主線和方向,多元是要素和動力,兩者辯證統一。”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科學把握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題中應有之義。[[26]]
郝時遠先生指出“尊重差異,包容多樣”,中華織錦繡文化亦是如此,體現了多元一體中華織錦繡文化格局的“多元”特征。“大一統”包容了多民族,也是“中國特色”的歷史背景,[[27]]形成了“多元一體”內在關聯的民族共同體和文化共同體。各民族織錦繡文化在長期的歷史發展中雖有互動和融合,但也傳承了各具特色的文化傳統并帶有民族文化特色,[[28]]各民族雖然認同和傳承本民族文化,使得中華文化呈現出各具特色的多元特征。與此同時,“多元”的各民族織錦繡文化也共同存在于中華大地,逐步發展成為以織錦繡文化為載體,各民族織錦繡文化多樣性的“多元”特征構成了統一性的中華織錦繡文化。多元一體性造就了中華文化高度的統攝力、靈活的吸收力、兼容并蓄的包容力以及綿綿不斷的傳播力。[[29]]從歷史演化看,各民族織錦繡文化共同創造中華織錦繡文化的歷史。文化是一個民族的魂魄,文化認同是民族團結的根脈。56個民族織錦繡文化與中華織錦繡文化構成了要素與整體的有機體,各民族織錦繡文化在“三交”中繼承創新,相互借鑒吸收,歷史形成許許多多分散孤立存在的民族單元文化,在接觸交往交流中融合,熔鑄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基因。新時代,將各民族共同締造的多元一體的中華織錦繡文化與時俱進,以馬克思主義文化觀為指導,不斷注入時代精神、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助力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牟曉燕,女,山東煙臺人,法學博士,石河子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
曾麗,女,四川德陽人,中央民族大學經濟學院2020級博士;
熊坤新,男,四川三臺人,中央民族大學文科二級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博士后基金評審專家、中國統一戰線理論研究會民族宗教理論甘肅研究基地特聘研究員、西藏大學特聘教授、東北石油大學特聘教授、齊齊哈爾大學特聘教授,主要從事民族理論與民族政策、民族倫理學等研究。
責任編輯:張書鵬
文章來源:華學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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