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專業領域,裝飾藝術在法國的市場與業界地位。繼而歸納,法國裝飾藝術的四種裝飾/設計策略:造型模仿與直線—幾何形式的簡化、注重“力場”與整體的控制、材料表面體驗與機械感的象征,以及裝飾語匯:多元文化擷取。隨后延展,討論裝飾藝術傳播到美國后,發生大眾化、世俗化轉向的成因。通過重新回顧裝飾藝術,研究者可從文化的角度理解裝飾和設計實踐,實現對設計本質認知的提升。
一、為何討論裝飾藝術運動
2013年,法國巴黎的城市建筑與古跡博物館舉辦了一場裝飾藝術運動回顧展“1925, quand l'Art Déco séduit le monde”(1925,當裝飾藝術誘惑世界)。這是法國以裝飾藝術(Art Deco)為主題策劃的最大規模展覽,名稱中的“誘惑”(séduire)一詞,用得既幽默又有深意。它好像是對裝飾藝術所產生的世界影響力的自嘲,而這種“不正當性”的比對,顯然來自現代主義——由另一派歐洲文化精英發起的現代主義。
19世紀中葉以來,面對生產技術、社會秩序的現代化變革,現代主義者的回應急切而熱烈,并且在一定程度上繼續加速、加劇了這種變革。彼得·蓋伊(Peter Gay)評價,現代主義者們總體而言是“政治或教義極端的”[1],其在現代主義建筑、設計的表現結果是,將對機器與效率的推崇轉化成一種全球化手法,最終形成一套具有鮮明審美取向的形式主義——外觀潔白、均一,偏愛輕型技術、現代合成材料、標準且模塊化的部件,忽視特定的客觀條件。1925年至1965年,國際風格(International Style)強有力地推廣,幾乎以一種獨斷態勢,讓無論是專業人士還是普羅大眾都不禁默認:現代化的進程是一條縱軸,最終指向現代主義。于是,阿道夫·路斯(AdolfLoos)在《裝飾與罪惡》中的斷言,變得愈發預見性地不容分說:“文化的進化意味著從日常品逐漸剝離裝飾的過程。”[2]在這樣的社會與學界氛圍下,設計中裝飾的理論意義、裝飾藝術運動的歷史研究與相關設計實踐,曾經處于邊緣。
裝飾藝術的核心,同樣是“現代”(modern)。它展現的是當時行業中堅力量——法國裝飾藝術家及美國工業設計師等群體,依從歷史傳統、社會環境與市場現狀,對現代的理解。伴隨著后現代主義的興起,裝飾重回主流視野。1966年,巴黎裝飾藝術博物館的展覽“Les Années 25: ArtDéco/Bauhaus/Stijl/Esprit Nouveau”(25年:裝飾藝術/包豪斯/風格派/新精神),第一次確立了“裝飾藝術”在設計史中的重要價值,也明確將“Art Deco”作為定義一種設計風格的專業詞匯。盡管如此,至少在2000年以前,裝飾藝術運動的關注程度與討論深度遠不及現代主義設計。這一情況在最近十幾年發生轉變,英國維多利亞與阿爾伯特博物館、美國大都會博物館,以及上文提到的法國城市建筑與古跡博物館(博物館的原建筑夏悠宮,本身即是裝飾藝術風格的經典作品),先后舉辦裝飾藝術大型展覽,出版研究成果,獲得觀眾好評。“1925,當裝飾藝術誘惑世界”的策展人埃馬紐埃爾·布勒東(Emmanuel Bréon)談到,他在組織展覽的過程中發現,原來很多國家地區都有與Art Deco、1925年巴黎裝飾藝術與現代工業國際博覽會相關的專業收藏機構。[3]20世紀二三十年代,裝飾藝術從法國、美國,輻射至亞洲、南美洲等地區,世界上重要的大城市都發展了這一風格,涉及建筑、家具、服裝、汽車、染織、商業展示、舞臺布景、繪畫雕塑諸多領域,其流行之廣,是第一個真正國際化的風格。
近一百年后,再論裝飾藝術運動,我們拋磚引玉,希望提問與探討的是:為何要重新審視裝飾藝術運動,它的遺產是什么?它如何契合時代語境,以裝飾性的表現方式回應現代社會?如何彌合手工制作與工業化生產之間的障礙,推動消費,從而塑造大眾設計的另一面?以及,如何利用其他文化的基本元素,形成兼具國際化與在地性的設計語言?
二、讓“現代”成為一種風格
法語的design(設計)與designer(設計師)是外來語,直到2000年之后逐漸使用。[4]這背后,反映出法國人基于本土文化,對現代設計準則的自我建立與把持。19世紀中下葉,法國人首先發明“arts décoratifs”(裝飾藝術)一詞,用來劃定“設計”這個新領域。
承襲傳統,法國的裝飾藝術家推崇精湛的手工技藝,但與工匠只專于一行不同,他們有室內環境的整體意識,具備設計方案的能力,把握色彩與圖案,協調各種家具、金屬裝飾、玻璃、陶瓷等多種陳設、材質之間的關系。裝飾藝術家替代了部分建筑師的工作,使之專業化。1901年,藝術家-裝飾家協會(Société des Artistes Décorateurs)成立。1903年,法國創辦了著名的“秋季沙龍”,從第一屆開始,裝飾藝術即作為沙龍展的獨立門類,與繪畫、素描、雕塑、版畫和建筑并列[5],可見它在本土市場與業界的主體地位。
1902年,意大利都靈率先舉辦了“第一屆現代裝飾藝術國際博覽會”(Prima Esposizione Internazionale d'Arte Decorativa Moderna)。主辦方制定了嚴格的參展規定,確立了一種新標準:“唯有呈現絕對新形式美的原創產品,方可參展。任何模仿歷史風格,或者毫無美感的工業產品都不能被接受。”[6]博覽會的目的,是展示實力和建立話語權。不過,比起意大利裝飾藝術,更讓法國人感到產業威脅并夾雜著民族仇恨情緒的,是德國設計。自1907年德意志制造聯盟成立以來,雖有內部爭論,但是德國日用產品制造機械化與標準化的進程不斷強化。德國的設計成果開始成為范本,德國人也明確將建設本國設計文化,作為塑造民族國家身份的戰略。1912年的一篇藝術評論指出:“秋季沙龍接受了德國野蠻的色彩趣味……德國品位影響了許多作品……”[7]所以,當籌備1925年巴黎裝飾藝術與現代工業國際博覽會時,組委會沒有強制所有參展作品都必須采用現代風格。同時,由于拒絕邀請德國,“二戰”之前,德國設計思想及包豪斯美學沒有在法國進一步滲透。
無論對于裝飾藝術還是現代主義,1925年巴黎裝飾藝術與現代工業國際博覽會(l’exposition internationale des Arts décoratifs et industriels modernes)都是里程碑式的事件:裝飾藝術確立了它的風格;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展示了他的“新精神館”。從展館布局來看,裝飾藝術占據主流位置;新精神館偏居一隅。在后來的設計史中,由于組織敘事結構的難度,這次博覽會就像一個節點,讓裝飾藝術與現代主義走向兩條道路。兩者似乎沒有關聯,甚至是對立的。如果分析它們的形式系統,其實會發現,裝飾藝術與現代主義是兩個群體——裝飾藝術家與現代主義建筑師——各自針對“現代”所提出的方案。
與勒·柯布西耶清晰明了的“新建筑五原則”大為不同,裝飾藝術的風格很難定義:歷史主義、奢華裝飾、幾何美學、簡潔、抽象、直線……即便拋出的是一個個關鍵詞,依然難以涵蓋,何況這些關鍵詞本身就自相矛盾。這也是為什么,裝飾藝術又常常被稱作“運動”。
總體而言,法國裝飾藝術家尋求“創新與保守之間的一種平衡”[8],通過回溯過去應該優先考量的問題,獲得符合時代的創新。19世紀中后葉法國的科學發展與教育普及,讓理性主義在這里有著扎實的社會文化基礎。法國裝飾藝術家對理性主義的追求伴隨著古典主義的支撐。后者像是一個無形的坐標系,要求(或者說引領)裝飾藝術家遵循,并繼續搭建裝飾的秩序感。具體可歸納為以下四種策略:
第一,造型模仿與直線—幾何形式的簡化。將新古典主義時期的寫字臺與埃米爾-雅克·魯爾曼(Émile-Jacques Ruhlmann)的作品并置,可以看出魯爾曼在承襲前者基礎上的簡化做法,是受到同期立體主義和純粹主義的影響。(圖1、2)新古典主義裝飾的銅鎏金配件、瓷板畫、有弧度的支腿被去除;直線的處理也不像新藝術(Art Nouveau),把它們當作線性的裝飾。魯爾曼對寫字臺整體結構、塊面關系的把握,通過光滑無裝飾的異國烏木材質得到加強;細節之處克制的象牙鑲嵌和絲綢流蘇,則是向工藝傳統致意和民族意識的另一種表達。
圖3. 埃米爾 - 雅克·魯爾曼設計,“收藏家館”室內設計,巴黎裝飾藝術與現代工業國際博覽會,1925 年
圖4. 讓·杜南,吸煙室設計,藝術家 - 裝飾家協會法國大使住宅,巴黎裝飾藝術與現代工業國際博覽會,1925 年
圖5. 埃米爾 - 雅克·魯爾曼設計,David-Weill 桌,紫檀、象牙、鯊魚皮、絲綢、金屬、橡木、木芯膠合板、楊木、胡桃木、樺木、馬卡薩烏木,法國,約 1918—1919 年
第三,材料表面體驗與機械感的象征。裝飾藝術家們既善于使用奢華、新奇的材料,也不抗拒現代主義設計常用的普通材料——玻璃、鋼管、鑄鐵,這是手工藝傳統賦予的才能。(圖6)突破以往,裝飾藝術家偏愛光滑、單色的飾面加工。它們有時是比雕刻、鑲嵌、彩繪高級的裝飾,對工藝、材質、色調的要求更嚴格和更微妙。這種做法一舉多得:迎和雇主展現了材美工巧,也象征了無裝飾的機械感。大量直線、直角的運用,也是對現代工業的積極回應,并且如未來主義者的“宣言”:“對我們來說,直線將是充滿活力和躍動的,它將自己完成材料的所有表現性的需要,它完全剛直的本質特性,將是現代機械線條的金屬般陽剛的象征。”[11]這里,一個值得關注和有趣的地方是: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未來主義將機器看作是個人的、浪漫主義的、反對無序的古典主義的體現;而戰后的機器美學,又將機械看作是集體原則的體現,和一種接近古典美學原則的秩序。[12]
第四,裝飾語匯:多元文化擷取。在法國輝煌的帝國時代,她的海外殖民地數量僅次于英國。帶著對“他者”的想象,異域題材一直是歐洲人青睞的,法國人尤其擅長這方面的創作。法國人還在1931年舉辦了以殖民地為主題的博覽會,展現法國多元文化的掌控能力,和對殖民地的文化教化與文明教化。相較于前輩,法國裝飾藝術家形成了一種老練的設計語言,精細、中性,在視覺上更具沖擊力[13],借用其他文化的基本元素也更廣泛,包括非洲、亞洲和拉美地區。(圖7)更彰顯現代性特征的是:這些“異域地區”,如今也出現了大都市,成為全球性交往的一部分。產品、圖像伴隨著從未有過的國際快速流通,讓各地的現代城市既有了國際化的參照,又提供了再認識本土文化的機會。這推動了裝飾藝術的傳播,也促進了它們的在地生長。(圖8)
圖6. Robert Mallet-Stevens 設計,辦公桌,沖壓金屬板、清漆、鍍鎳金屬管、皮革頂蓋和鍍銀隔層,巴黎,約 1927 年
圖7. Jean Luce 設計制作,瓶,上釉鍍金炻器,巴黎,1925
圖8. 國泰電影院 / 大戲院,上海,1930 年建成
三、讓“摩登”進入大眾消費
“摩登”,是理解20世紀30年代上海文化繞不過的關鍵詞。作為英文“modern”的音譯詞,漢語中的“摩登”一詞出現于20世紀20年代末期,到30年代,其逐漸偏向“時髦”的意思,開始與“現代”分野。[14]這種分野,可以證明1925年巴黎博覽會市場開拓的效果。在很大程度上,也得益于美國發揮的作用。
盡管沒有參加1925年巴黎博覽會,但是美國政府派出了一個由百余位行業人士組成的代表團,考察當時歐洲的設計情況。回國后,代表團委員會很快組織展覽引進,翌年2月,開始在美國九家博物館巡展,第一站是紐約大都會博物館。美國輿論的反應迅速,《紐約時代》(New York Times)的一篇報道呼吁,美國的工業巨頭應該趕快做出改變,并且提到德國和法國:或者是博物館、工業藝術學院與企業開放合作;或者是自封“美的商人”(merchants of beauty)[15]。代表團報告的建議則一語中的:美國最好將現代運動(modern movement)的原則與美學實踐運用到大批量生產和消費條件下,這樣能獲得明顯的貿易優勢。[16]
1925年巴黎博覽會尚在開幕時,評論家就對裝飾藝術加以指責,理由之一是強調奢華、歷史主義,只針對富有顧客。裝飾藝術家在平價產品方面的建樹確實有限。大型百貨公司推廣裝飾藝術,主要也是為中產階級提供室內設計服務和
限量版家具。雖然例如,勒內·拉里克(René Lalique)的設計選材,從新藝術時期的珠寶轉向更為廉價和易于量產制作的玻璃;其他裝飾藝術家用賽璐珞等人工材料模仿象牙等。然而以上這些,還是不夠。不過,僅從裝飾藝術家的角度分析是單方面的,畢竟“設計師只有在人們能夠欣賞的那些嚴格式樣里進行選擇,這種統一之中的多樣性才有可能”[17]。有別于西歐其他國家,法國的主導文化中始終存在著“貴族化”,重視希臘—拉丁人文學科、古典文學,崇尚古人與歷史——直到今天依然存在。它并非頭銜,也不僅限于物質,而是一種具有社會屏障的文化心理(或者用布爾迪厄[Pierre Bourdieu]的“區隔”來解釋)。這能夠更好地理解,當時法國裝飾藝術家的趣味來源,以及他們出于商業考慮、消費者認識的實際做法。并且又聯想到的是:形成現代主義設計觀念的先鋒旗手中,沒有一個是法國人。勒·柯布西耶雖是法國籍,但在瑞士出生且沒有在法國接受教育。
裝飾藝術在美國的發展,出現了法國沒有做到的重要轉向:大眾化、世俗化。法國與美國裝飾藝術的關系,某種程度上好像鮑德里亞(Jean Baudrillard)的“模范與系列”。一方面,美國百貨商場、電影工業、廣告業極大促進了裝飾藝術風格進入公眾視野,帶動審美趣味。另一方面,美國的本土文化,尤其是商業和消費文化,以及第一工業強國在大規模制造方面的絕對實力,又讓美國將“系列”帶向“模范”,升華為“模范”。
與法國裝飾藝術家相比,美國工業設計師肩負著更多、更重的商業責任,與消費者互動的模式也完全不同。特別是在經濟“大蕭條”之后,工業設計師需要保證產品能在市場被充分關注;消費者是誰,他們無從知曉,也不必知曉。因此,美國工業設計師采取了另一種設計策略。材料較多選用鋁、鍍鉻金屬、不銹鋼、電木等在視覺上激發欲望的非天然材料,耀眼、靚麗、彩色。在新興家用電器領域,開創了流線型風格,將現代性的內涵和速度、效率有機結合。(圖9)美國的裝飾藝術風格高調且富有力量感,目的是能夠引發關于美好生活的愿景。就像克萊斯勒大廈頂部的不銹鋼金屬裝飾,在公共環境中讓人感知、仰望、聯想。(圖10)依托裝飾藝術的表現力,美國發展出一套獨特的商業美學。
圖9. 冠軍牌(Champion)真空吸塵器,OK 式,荷蘭,20 世紀 30 年代末,這件產品反映出美國流線型風格對歐洲設計的影響
圖10. 威廉·范·阿倫(William VanAlen)設計,克萊斯勒大廈,紐約,1928—1930 年
美國裝飾藝術的大眾化、世俗化,另一個有別于歐洲且非常重要的原因是:由消費驅動的欲望民主化。從20世紀初開始,美國出現了一種新文化,主宰了美國人的生活。其核心是追求快樂、安全、舒適和物質財富。主要特征表現為:獲取和消費成為幸福的手段,對新事物的崇拜,欲望民主化。[18]被歐洲人在道德層面批駁的裝飾與奢侈品,在美國人看來,是“令人感覺愉悅的東西,是健康的并且可以產生‘自主感’的。它被視為一種‘力量之源’,還是美國對‘民眾’所承諾的一種權利”[19]。
大眾化、世俗化,是現代性重要特征。基于市場目的、客戶群體、設計師不同的文化背景和價值觀等綜合因素,裝飾藝術與現代主義在這方面的回應側重點不同,做法的差異也很大。對消費者和使用者來說,產品的形式與裝飾滿載著意義與關聯。裝飾藝術在建立人與物、物與環境的關系時,注重整體,通過裝飾手段發揮它的表意作用,帶來視覺愉悅感,達成情境的喚醒,并給予人們更多的生活想象。
現代主義設計的處理方式則是:通過一套脫離情境的形式語言,將人抽象化、標準化,將功能單一化,將切實存在的社會階層拉平,用普遍原則削弱文化的多樣性、個性化,壟斷式地詮釋現代內涵。施羅德-施拉德住宅的主人特魯斯·施
四、反思非現代主義現代的意義
研究裝飾藝術運動的根本目的,是對現代性(modernity)與現代主義(modernism)的辨析。這并非一種文字游戲,而是通過回望反思:現代主義是否是現代性的唯一詮釋。如果不是,在未來、在中國,如何避免陷入追尋唯一詮釋的桎梏。
裝飾藝術與現代主義兩者對于時代問題的關注,其實沒有本質區別。之所以出現兩種風格,產生對裝飾不同的態度,形成法國與美國裝飾藝術的各自特征,簡而言之,是文化在起作用。然而,文化的含義復雜,若是讓它無所不包,就什么也說明不了。因此,可從文化的價值觀、機制和思維模式角度研究設計目標、設計實現,以及設計過程中的決策——設計是特殊的文化實踐。
與此同時,這里還有歷史書寫的局限,和重撰的必要性。在閱讀20世紀初至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的西方藝術史時,通常會認為這段時期是現代藝術所創造的。但是,分析秋季沙龍展品的數據后發現,1903年至1913年間,所謂現代藝術的數量在總展品中占比十分有限,僅為2%~10%。[21]同樣,現代主義設計也是現代潮流中的一支。那么,其他分支的面貌是什么樣的?這些設計由誰制造、為誰服務?如何解讀這些設計現象背后的成因?它們以前為何沒有被納入研究范疇?需要說明的是,對過往重建的“以偏概全”,不應完全歸咎于設計史研究者。佩夫斯納、班納姆、弗蘭姆普敦[22]等人的價值判斷、材料選取,皆源于他們身處的現實。班納姆在《第一機械時代的理論與設計》的前言里寫道:“無論如何,當我們還缺少一種適合自己時代的理論體系的時候,我們仍將沿著第一機械時代的思想和審美軌跡自由地滾動。”[23]這印證了克羅齊的那句話:一切真歷史都是當代史。同時又在提示我們,依靠對當下生活的關懷與體驗,重新甄選歷史案例,向歷史發問,通過“廣泛取樣”,以歷史的維度展開設計研究,實現對設計本質認知的再度升華。
2022首屆物質文化與設計研究青年學者優秀論文評議,第二組 設計史研究 二等獎。作者簡介:王小茉,清華大學美術學院